镇平王府每日都会接到许多官员拜贴,近日犹甚。
先前说过,此次春闱由墨封全权负责,而自古的科举考试,谁为主负责人,将来录取的考生也为其门生。
春闱一发榜,墨封的门生瞬间多了好几百。
墨封国事繁忙,一个一个见不过来,便派人在品轩楼设宴,一并宴请众新科进士。
品轩楼是天下闻名的大茶楼,前朝有一名学子,曾在此楼题下《登科后》一诗: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诗将莘莘学子们金榜题名后的欣喜之情表现地生动无比,故此扬名万里,后有许多文人墨客来京都时,都要来此楼看一看,效仿前人在壁上题诗作词。
品轩楼的东家就此改弦易张,重新装潢品轩楼,以清雅幽静为先,布置雅间,设立画壁,各处陈放屏风、文竹、玉兰、笔墨纸砚等一应受文人钟情的物什……
而后,这里每月都要举办几次文会雅集,聘请京中名士主持,渐渐地,各地文人都以有资格参加品轩楼文会雅集为荣。
一众举人进士收到王府的宴帖,喜不自胜,来的一个赛一个的早。
李士桢也是如此,他早早的就收拾齐整,坐着轿子往品轩楼赶去。
谁知才到朱雀街,马车就停了下来,轿夫道:“公子,前方有禁卫军守着,过不去了。”
他下车往前一瞧,只见一队佩刀的金甲侍卫守在街头,来来往往的百姓见状,有绕道而行的,有远远站着不敢接近,看热闹的。
其中,有一青衿学子拿着烫金的请帖走到跟前,那为首的侍卫头领细细看了帖子,手一扬,众侍卫让开了一条道,放他进去了。
李士桢见状,也掏出帖子照样学样,进去后,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品轩楼门口,门口处同样站着两个佩刀侍卫,再次核验完他的请帖,才放他进去。
外面查的严,里面氛围却很轻松。
说是卯时开始的筵席,未到寅时中,座下的学子就全来齐了,左右也无事可干,便你敬我一杯酒,我敬你一杯酒,三三两两的交谈起来。
等到卯时二刻,先是一个戴着双翅帽的长史官进来,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道:“王爷就快来了,诸位学子快入座吧。”
他这么一说,众人忙回到各自席位,跪坐在案桌前,大堂内立刻鸦雀无声了。
长史官出去后,少时,墨封穿着一身玄色便衣出现在大门口,身后只跟着随云一人。
他淡淡的免了众人的叩拜,抬步走到高处主位,坐下来。
有人不禁倒抽口冷气,似是想不到权柄在握的镇平王这般年轻俊美。
但又通身的凛凛贵气,让人丝毫不敢小觑。
“起宴吧。”
墨封扬了扬手,紧接着,一个个侍女捧着美酒佳肴云罗而入,香烟袅袅升起,古筝声频渐。
墨封饮尽一杯酒道:“本王有事耽搁,来晚了,还请诸位莫怪。”
众人端起酒杯,纷纷道:“不敢不敢。”
酒过三巡,墨封笑道:“诸位学子,未来皆是国之栋梁,今日来此,何不攥写诗文,各抒己志,日后也好传作佳话。”
这是要临场考试的意思。
底下的新科进士听罢,立刻有人欢喜有人愁。
愁的不是这场临时来的考试,他们来赴宴,早都提前准备了写好的几首诗文,以期在这场宴会上展露头角,得镇平王青眼。
愁的时,自己没压中题目。
而李士桢就属于其中之一,依照以往惯例,他知道在此次琼林宴上,王爷大概率会出题考校他们。
或许是让他们对如今的士风提出自己的看法,春闱考题不就是?
可没想到是让写一首言志诗。
诗好写,但这志不好言。
往大了说吧,此时寸功未立,恐会遭人攻讦,给王爷落一个夸夸其谈的印象,往小了说吧,又显得没有进取心,没有新科进士的朝气。
他这般犹豫,半晌未动笔墨,却早有人写好诗文,呈了上去。
李士桢听罢同科的诗文,更觉汗颜。
只见那诗写道:
“游山五岳东道主,拥书百城镇平王。
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这马屁拍的,真是半点儿不留痕迹。
在座有不服的,起身怼道:“这位同科的诗写的确实不错,但王爷是让抒发自己的志向,敢问这位同科,你这首诗中哪里体现了自己的志向呢?”
写诗的那人拱手回道:“诗中后两句便是,“握”字表示,我愿从今以后,不遗余力的追随王爷,“香”字则寓意着,建功立业,名垂青史,这位同科不懂吗?”
“言之无物。”
“同科既有高论,何不让大家看看你的大作?”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起来。
既是文会,按规矩,座次上无论高低贵贱,都可以随意各抒己见,辩论辩到动手打架也是常有的事。
今天镇平王在此,一众文人进士为了表现自己,更是吵到不可开交,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呈现出白热化的状态。
墨封微笑的听了半晌,将座下诸进士的心性摸的差不多了,抬手制住众人,道:“今日宴会,大家各展才华,本王甚悦之,往你们以后能继续褒此热情,为国效力,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他起身拍了拍下袍,抬步离开。
众进士也都一一散了,李士桢整理好衣裳正要走,一个身着银甲银盔的俊秀男子走过来,他一眼就认出这是方才跟在镇平王身后的禁军首领随云。
他忙俯身行礼:“随将军。”
随云道:“李进士请随我来。”
莫非是镇平王要见他?
李士桢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同随云进了三楼的雅间包厢,珍珠帘子一掀开,果真是镇平王。
李士桢一撩下袍,俯首就拜。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