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一日。
沈老爷正逢休沐在家,在书房里看着书,忽听门外有人禀报说齐小姐求见。
他略有些诧异,想了想让她进来了。
齐小斋进来后,他好整以暇地询问她的来意。
谁料她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吃了一惊。
两人在书房内商谈了近一个时辰,随后齐小斋告辞。
沈老爷再也无心看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叫下人去请夫人过来。
***
近日京城里出现了一件奇事。
宁国公府的沈二郎突然生了病,卧床不起,每况愈下。
沈家不得不四处寻找大夫给沈二郎看病。
这如出一辙的流程和操作让很多京城里的老人想起了约莫十年前的那一桩事来,同样发生在宁国公府,同样是沈老爷的爱子生了重病,区别只是换了一个人。
大家心中惋惜的同时又忍不住暗自嘀咕,这沈家莫非是得罪了鬼神?
要不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这种事呢?
沈府,沈凤岐住处。
沈林氏自从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后,便顾不上妆容,急忙赶到了这里。
她一共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才刚刚度过生死大劫,以后能活多久还说不知道,小儿子又被诊出了恶疾。
她的命为何这般苦,过去的那几年历历在目,她完全经受不住再一次快要失去爱子的痛苦。
到了沈凤岐的住处后,她便在门口处看到了愁眉不展的齐小斋,沈林氏心中又是一震。
齐小斋低头向她行礼,声音闷闷不乐。
顾不得和她说话,沈林氏便几步冲入了屋内,看到了她的幼子正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面如金纸。
沈林氏呆呆地站着,眼睛一酸,眼泪便掉落了出来。
大夫正在给他搭脉看病,见到仪容不整的沈林氏,连忙收束了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道:“令郎这番病症来得蹊跷,在下才疏学浅,恐无法救治。”
沈林氏眼前一花,险些就要晕过去,幸而被刚刚赶来的沈老爷搀扶住。
沈林氏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悲痛,倒在他怀中,泪如雨下:“老爷,二郎、二郎他……”
沈老爷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脊,温声安慰:“夫人,别怕,二郎他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基于大郎重病时的经验,沈家在一两日内便请了许多名医前来会诊,陆陆续续快要站满了一间屋子,可这些名医在遇到沈二郎的病症时纷纷难住了。
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脉象,连药都不敢开,只能以学艺不精推辞。
而这一两日内,沈二郎也一直都没有醒来。
沈林氏整日以泪洗面。
很快,能请的大夫都请完了,走投无路的沈家人不得不将目光投向神道之流。
之前建议他们变大郎为大娘子的那名张道士正好在京城,他们便请他前来为沈二郎看病。
张道士仔细看完了沈二郎后,面有惊色,对沈老爷和沈夫人道:“令公子这恐怕是中了邪。”
“二郎居然中了邪?”沈林氏闻言大惊,但张道士是这几日来唯一一个没有以学艺不精告辞的人,便又有了希望,“请道长助我儿驱邪!”
张道士叹息道:“若想要驱除这一邪祟,还得要靠两位的出力。”
张道士说,沈二郎中的邪祟甚为少见,且驱邪的方式要求比较特殊,需要中邪者生身父母的帮忙。
这一邪祟叫子母邪,为丢失了自己孩子的母亲怨念集成。
中邪者多为家中不受宠爱、常被父母忽视的子女,一旦中了这种邪祟之后便会陷入沉睡,无论施加任何外力都难以醒来,久而久之便在梦中溘然长逝。
这是因为中邪者的心神被子母邪困住,忘记了何处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园。
所以破这一邪祟的方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必须要中邪者的爹娘时刻陪伴着沉睡中的孩子,用真心真情突破子母邪的迷障,才能唤醒被子母邪迷了心神的孩子。
听张道士说完这一番话后,沈林氏是极震动,她回忆自己过去这些年里与两个儿子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甚是愧疚。
二郎出生后,因为大郎得了重病,她心里放不下,便把关注重点多集中在大郎的身上。
而二郎身体健康,又有乳娘时刻照应,她便较少关心,与二郎见面的时间还没有二郎和乳娘相处的多。
她可能是真的忽略了二郎。
张道士走后,她回忆起曾经,不禁垂泪。
沈老爷在一旁,面色也极为不好看,偷偷瞪了一眼一旁的齐小斋。
沈林氏哭道:“老爷,我错了,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娘亲……”
沈老爷抱着她的肩,长叹道:“若有错,我们都有错,但幸而我们还有弥补的机会。”
沈林氏抹去眼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是的,二郎还有救,我一定会救下他的。”
她坐到床边,看着闭目不醒的沈凤岐,眼泪婆娑:“二郎,你快醒来吧,娘不能没有你……”
自这一日后,因为沈老爷白日里还要上朝,沈林氏便担下了救治爱子的重任,每天都来探望沈凤岐,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曾经。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呢,二郎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承载着她的期盼呱呱落地。
十月怀胎里,她无数次在想,肚子里的孩子是上天赐予她的宝物,无论是男是女,她都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他/她,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二郎本来是很活泼的一个孩子,五六岁时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成天玩耍而是待在屋内看书学习。
她当时以为孩子长大了,知道上进了,又因为大郎当时情况不好,便没有过多关注。
现在想来,或许正是那个时候她与二郎生分的。
直到后来二郎性格越来越沉闷,不喜欢说话,连门都不愿意出,整日里只埋首练武,小小少年成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