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齐小斋道：“皇上是对我给出的条件还不满意？”
梁叡沉声：“燕师给出的条件固然不错，但只怕朕无福消受。”
“这样啊……”齐小斋遗憾道，“陛下，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朕心意已决。”梁叡斩钉截铁道，“燕师与其劝我，不如想想早日与逆党脱离关系。”
齐小斋笑道：“如果说我不呢？”
梁叡道：“那朕就只好昭告天下，燕师被逆贼蛊惑参与谋逆。”
齐小斋轻叹：“那就没办法了。”她收回那半本秘籍，又从袖中拿出一个木匣，放至桌上，笑道：“陛下，这是另一个条件，相信您看了这个会改变主意的。”
梁叡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自从他登基后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种说话被人当成耳边风的情况，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给了宫人一个眼神让他打开木匣。
齐小斋却忽然提醒道：“陛下，这里面的东西比较隐秘，您最好一个人看为妙。”
她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盒中有什么是旁人看不了的？
梁叡立刻在脑中快速地分析了一遍，这时，他想起宋长明等人的异样，以为是他之前对这些人做的事被燕天骄抓住了把柄，当即冷笑道：
“燕师可知朕是君，他们是臣，自古以来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传了出去，不过是朕多了一些骂名而已，难道朕还会怕吗？”
梁叡深信，天子代天牧民，他或许有时采用的方法是过激了一点，但那群自私无耻的臣仆们就一点错没有吗？
就如同宋长明，他登基后都已经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了，这刁臣居然还敢嫌弃他，率先请辞。
这便是赤裸裸地打他的脸，他可是皇帝，只有他嫌弃别人，而没有别人嫌弃他的份！
帝王的颜面何等尊贵，宋长明不过是死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而已，他可是被他的请辞奏章气了好几个时辰。
其他人也大多是如此。
身为帝王，他已经给足了他们尊重，宽容大度地包容了他们的冒犯行径。
他退让的已经够多了，作为回报，他只不过是想出出气发发火而已。
整个天下都是依托他存活的，那些臣仆有那么多亲朋子嗣，死了一两个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齐小斋眨了眨眼，贴心解释：“陛下，您好像误会了，木盒里的不是您以为的那些东西，但您也不要失望，因为那些案件的证据我都已经交给苦主了，不会让您的一片苦心白费的。”
梁叡怒道：“放肆！”
他完全没想到燕天骄居然做得那么绝，当即撕下了伪装和善的面具，厌恶地瞠视着她：
“你这是蓄谋左右朝政，违背了武林中人不能干政的规矩！”
“我违背规矩？”齐小斋奇道，“陛下，您不会是在说笑吧，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我干政，不信你去问问那些苦主们，你觉得他们会为你作证吗？”
梁叡勃然大怒。
他呼吸急促，眼睛猩红，转头朝着侍立在自己身边的一名外表平平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
那名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意思大抵是劝他不要冲动，自己没有获胜把握。
梁叡不得不强行压下怒气。
那名中年男子名唤杨金盛，是他最为仰仗的力量，也是他敢出面与燕天骄谈判的底牌。
只是连杨师都没有胜过燕天骄的把握。
梁叡告诉自己要隐忍，慢慢平复了呼吸，竟又挤出了笑意：“燕师说了这么多，不觉得口渴吗？”
他示意童禧给燕天骄已经冷了的茶水换掉，重新注入新的。
可惜燕天骄并没有饮茶的想法，而是催促他打开木匣。
待别人检查完木匣内并无机关后，梁叡亲手接过宫人送来的皮质手套，屏息开启。
木匣内却只有一叠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的纸张，还有一个年岁久远的玉瓶，梁叡看到时面色陡然变得雪白一片。
“忻太子风寒之事恐有疑点，其尸身后脑处有一针尖大小孔洞，深入脑髓……”
“三皇子自惊马摔下，致使残疾，惊马乃御马监李峰所养，出事后李峰畏罪自杀，但与其同居……”
“四皇子宫变之事恐有蹊跷，事发之日……”
“先皇后自尽一案……”
“七皇子给皇帝投毒一案……”
“……”
他甚至顾不得性命安危，立即让身边众人朝后退去，以此确保除他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到木匣内的东西。
“你居然……”梁叡翻看完所有的纸张，面上冒起一连串的虚汗，整个人像是蛇被捏住了七寸一般，猛然抬头，疾声厉色，“还有谁知道？”
他本以为当年他已经把所有的相关人证物证全都销毁掉了。
燕天骄，从哪掌握的这些消息？她、会不会……
燕天骄托腮看着他：“目前基本没人知道，可若是陛下你坚持的话，我可就不敢保证咯，或许宗正寺可以送一份？又或许康王那边也可以送一份？还有御史台……”
“够了！”梁叡厉声打断她，他抱着匣子里的那些旧物，身若万虫啃咬。
杀意不加遮掩地从他身上冒出，可他杀不了她。
燕天骄，她怎么偏偏是燕天骄！
哪怕是他强逼同为大宗师的杨师出手，纵使杨师赢了，但也无法确保燕天骄不会在临死前吐出真相。
到时候，除非把在场的人全都赶尽杀绝，否则同样的场面日后还会重演。
而这，还是最好的情况，万一杨师不敌燕天骄，那么后果只会更糟。
梁叡眼睛布满血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燕天骄，咬牙切齿：“你不是要让沈家人出京吗？好，我答应你，但这些东西在天底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份！”
齐小斋笑了笑：“不只是出京哦，这么大的秘密可不只这个价钱，我希望可以换得陛下从此不对沈家人出手。”
梁叡恨声：“……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