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哥哥就带着陆羽在院里等候了。
我将隽莹的身契装进一个信封，拿白蜡封了口，揣进袖中，整装出行。
原想问宓苔是否同去，可她早上醒来没多会儿就被绮画叫去了，未免麻烦，也没去找。若碰见了绮画，定要被查问一番，倒不至于扣着我们不让出去，只是她嘴碎，总要被她说上几句，好没意趣。
顾府离我们这边有些距离。
“我们怎么去？”我问哥哥。
“套车去吧。”
“哥哥怎么没牵马？”
他嗤笑一声：“你又不会骑，牵马来有何用？”
我向来羡慕他们马背上的英姿，光是看着就觉得酣畅快活，既说到这，不免动容，蹦跳着晃着他的胳膊：“哥哥，教我骑马吧！”
许是我此刻的样子太过迫切，他眼中有些意外。
跳得离他有些近了，清晰地看见我的身影映在他的眼里。
他的视线在我双眼间流转，我的视线也跟随着他的，在他双眼间游移。
他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温柔一笑：“好。”
转眼到了顾府门前，虽不是官宦府衙，但到底是首屈一指的药商之家，门第之气派较我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厮已经认得了我家的马车，见我们过来便进去通传，没一会儿，就有丫头出来接应。
丫鬟迎着我们到了顾家正堂，顾家夫人——苓楚的母亲见我们进来，喜盈盈地说：“苓楚才还念着你们呢，说要去找你们玩儿，眼下你们自个儿就来了，她恐怕要扑个空了！”
说完，哈哈笑了几声。
这位顾夫人一向是热情似火的脾性，从不吝惜言辞，贯会张罗事儿的。哥哥不常见她，我跟她倒是熟络得很，她每每见着我都要从头到脚夸一遍，我娘都常说，也不知这位顾夫人是这样的性子，怎么生得出苓楚这样沉稳持重的女儿。
她今日穿一件大红色织金对襟上衣，配一件金桔色的长褙子，腕上一对黄翡相互辉映，颈上还挂了尊金佛，头发梳得高挑又齐整，几对钿钗尽显雍容。
双眉飞挑，炯炯有神，面上神情如旧，还是一副精神利索的样子，更填了些“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旺相。
也不知是遇了什么喜了，原本突然多了个庶出女儿，应该心窄才对，总之，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和哥哥见过了礼，我才问：“苓楚姐姐已经出去了吗？”
“是啊，带着芸桓还有她小妹妹一同去的，我给她几吊钱，叫她带着她小妹妹去添置点东西，别回来屋子里空空的，身上一件首饰也没有，怪可怜见儿的。”说着，言语间填了些怜悯之声。
她小妹妹，可不就是指隽莹吗？
“这么说，隽莹......也出去了？”刚说出隽莹的名字，我就有些犹豫了，现下这情形，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一齐去了！他们俩准是想着先去找你，再一块儿去的，没准儿啊，跟你们走岔了。”
既然隽莹不在，那我今日之事恐怕是办不成了。
身契这东西自然是经手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直接交付她手上。
干等也不是办法。
我是隽莹旧主，顾夫人是隽莹嫡母，两相对坐，定会将话题引到隽莹身上来，未免尴尬，我还是走为上计。
“真是不巧，原想找他们玩儿的，既然他们都不在，那我只能先回去了。”
说着，她就要送我们出去。
“顾伯母不必送，我熟门熟路，早当自己家一样了。”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顾伯母倒是格外客气，往日都是任我自己在院子里逛来逛去，也不着人招待的，今日饶是我这般婉拒，也硬是把我们送出了几进房子。
走出大门，陆羽牵着马唉了一声：“今日真是不巧，少爷，小姐，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呗，等着，改日再来。”
“别急，改日也是一样的，不急在这一两日。”哥哥温声说。
我点点头，回想刚才的情形，忍不住问：“哥哥，你觉得，顾伯母对隽莹怎么样？今日看来，应该还好吧！”
他安静了片刻，最终看着我，轻轻地说：“是。”
一路闲话着今日的事情，很快也就到家了。
刚进家门，就看见母亲从内院走过来，被堵个正着。
“到哪儿去了？”娘语气有些不高兴。
哥哥往前站了站，多出我一个肩膀的距离：“母亲，我想着凌翾这几天都在家闷着，就带她出去逛了逛，解解闷。”
娘面色如铁：“你是考中了会元，如今可以高枕无忧了，学也不必上了，闲下来没别的事，整日跟闺阁女孩儿混在一起，这像话吗？”
母亲的话有些重了，我内心不安，赶忙帮哥哥解释：“是我想出去玩儿，才缠着哥哥带我去的，娘要说就说我吧，不要说他了。”
“我正要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去哪了，小小年纪别学人扯谎。别人家的事自该别人管，眼下正是非常时期，你跑到人家家里掺和什么？”
“我哪有掺和......”
“闺阁女儿家本就应该在家稳稳当当呆着，不该常往外跑，你倒好，不知在哪学来的规矩，也不跟长辈说一声，自己便跑出去了。隽莹那丫头的教训还没学够吗？”娘越说越有些疾言厉色。
我回想起昨日隽莹回来时的样子，的确有些后怕。可是有哥哥和陆羽陪着我，我又不是去城郊，在这繁华闹市里，哪里会出事呢？
刚想再辩，又怕娘再迁怒于哥哥，就把嘴闭上了。
娘看着我：“从今日起，你给我在家安分守己地呆着，不许再想外头的事了。”
“母亲的意思是要将凌翾禁足吗？”
我尚未反应过来，哥哥抢先替我问了出来。
“是！”娘斩钉截铁。
“就为这点事儿？母亲，何至如此？”哥哥的语气中夹杂着太多的难以置信。
“这点事儿？顾家从你们小的时候就因为凌翾这病跟咱们家结了世缘，凌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