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中不由得一紧,聚精会神地去看着。
至于招式,他并认不出来,但凭借对于武学粗浅的了解,他知道那少年所练的决计是相当高明的剑法——至少比他白天所见的身边弟子们所修炼的要难上几层。
更令他惊叹的,则是那少年的身法。即使是同样的动作,不同的人做也会呈现出不同的感觉,有的人生硬,有的人协调——而面前的这少年,就仿佛天生是为舞剑而生,就仿佛与他手中的剑合为一体一般,头颈、四肢、躯干,乃至于他的衣袖与头发,都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极其完美地协动着。他的招式如此精妙而复杂,却被他演绎得轻松写意,又迅速而准确——就连小鹿这样的门外汉都能一眼看出他生来就是用剑的天才,而他所做的任何一个动作,世上都不会有人能比他做的更优雅,更飘逸,更潇洒。
小鹿不由得看得呆了,一时间如木桩一般,连眼睛都忘了眨一下。那少年不知疲惫地练着,他也便忘却时间般地看着,如此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听到一声清啸,但见那少年的剑,不知何时已被他插入剑鞘了。
他背对着小鹿,伸出手在脑后整理了自己零乱的发丝,一袭白衣在月下分外显眼。紧接着,他迈开步子,便朝外面走去。
“喂……稍等一下!”小鹿忍不住上前两步,将他喊住。
少年驻足,却并不回头,只冷冷问道:“有事吗?”
这清冷而淡漠的声音让小鹿怔了一下,却并未打消他对他剑法的崇拜。
“你的剑……练得真好。”他还是这样赞叹道。
只是这夸赞对少年来说似乎并没什么意义,他不过耸了耸肩,又继续朝前走去。
“那个……我叫小鹿,是昨天新来的!”小鹿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便自报起了家门,“以后我每晚都在这里练,你叫什么,我们……交个朋友?”
少年闻言,缓缓转过头来,只那一瞬间,小鹿那充满期待的目光便骤然紧了一下。
他见过这张面庞,如此的俊俏而好看,如此的忧郁而冷漠,比他适才所看见的剑招更令人无法忘却——那是昨日在伙房与阿绣走在一起的那个少年。
“我没朋友,我也不需要朋友。”那少年冷冷答道,“你要知道的话,我叫澈。”
话音方落,他的整个身形便跃到空中,白色衣摆飘扬之处,他已落在了大殿的屋脊之上。
明月在他身上投射下暗沉的影子,让小鹿只能看到他孤独而清冷的剪影。他似乎又低头看了小鹿一眼,然后便飞快地隐没在夜色中了。
小鹿睁大眼睛,看着他消失的地方,那里在没什么踪迹,只有一只信鸟,划破寂寥的夜空。
这信鸟一直往西飞,越过山川和湖泊,一直到凄山苦水的潇湘之地。
它到的时候也是一个晚上,只是天上无星无月,只有黑棉花般阴惨的愁云。
它落在一个极其高大健硕的男人的手指上,在他的身侧坐着四个形态各异的人,下手处,则有十六人分列左右,右侧的八人一致的头戴斗笠,青纱遮面。
男人取下信鸟腿上的信函,凑到眼前读罢,又传给了坐着的四个人。
“是埋在赤仁堂的暗探来的信。”他的声音粗犷而浑厚,锥子般锐利的目光扫过下面众人,“米仕培将墨生派出执行任务,具体内容,对其余坛主亦三缄其口,只探得是前往傲剑总舵报告讯息。”
“米仕培生性谨慎,委派任务对他人保密,本不奇怪。”四人中一个和尚打扮的老者道,“但不过是传递讯息这种简单的事情,他却派出了一名坛主,如此重视,实属反常。”
右侧站着的为首之人抱拳行礼,道:“少舵主,四位长老——据卑职所知,赤仁阁远离傲剑山庄势力范围,其周围方圆数百里,皆是我门下分堂和碧落赋分堂,可谓身处险境。是以米仕培早有原则,除非极其重要之事件,四位坛主绝不会轻易离开门派,这一次为了一个小小的讯息,他派出一名坛主,由此可见,这讯息……恐怕来头不小。”
少舵主缓缓沉吟,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又转头看了看那老和尚,缓缓道:“寂空长老,你看如何?”
和尚手掐佛珠,两道长眉下的眼睛缓缓闭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少舵主,既然已有主意,又何必再问老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