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视,“我是说,哪怕仅仅站在朋友的立场,我也会关心你的身体。”
陈嘉荣显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大脑好像被她的眼神灼烧以致短路。等重新启动之后,他轻笑出声,笃定的口吻,“我知道。”
许沉翡眼中浮现一层疑惑。
陈嘉荣依然保持屈膝的姿势,只是将左手扶在椅背靠下处,用来支撑身体。他重复道:“我知道。”
他想起六年前在法国边境小镇遇见的黑裙女子,朝柜台丢酒杯时有多放肆多嚣张,面对被牵连进警察局的友人时,就有多愧疚多懊恼。
“我知道,许沉翡小姐对朋友一向很真心。许沉翡小姐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关心,恰好我是个笨蛋,没领会到她的好心。”
他的话令许沉翡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只是静默地注视他。
陈嘉荣起初容她这样注视,直到三分钟过去,她仍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终于忍不住站直身体,许沉翡的目光又追随而来。
他有些无奈,“哪怕我身体还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也会有点累。”
许沉翡终于笑了。
陈嘉荣如释重负,和她一起微笑,再次向她递出绅士之手,“我们真的该过去了。”
许沉翡将手伸出,“嗯,走吧。”
姜宛盈隔很远便看见一双人影,男人高大挺拔,女人也可称得上高挑纤细,在远处看,极为般配。
等她走近,却分明看见远看是并肩而立的二人,实际上微微错开,陈嘉荣落后许沉翡一步远,保持不亲不疏的距离。
即便如此,女儿依旧知会她,自己已决定与陈嘉荣结婚。
姜宛盈想不出陈嘉荣有什么好的,无非是样貌、身世、能力傍身,可这些沉翡全都有,而且,在她作为母亲的视角看沉翡,只会比他更多而不是更少。
而她对陈嘉荣的出身又全然不满意。且不论陈家眼下一团乱麻,她太知道这样的人家以泼天富贵教养出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光看她的女儿就可以知晓。
她容许她的女儿矜贵、自私、淡漠、不服输,却不希望她嫁给一个与她如出一辙的人。
那样生活太累。
许沉翡不知道短短几分钟中之间母亲都想了什么,她已向父母迎过去,张开双臂拥抱他们,“爸爸,妈妈。”
而后疑惑地望向他们身后,“你们没有带行李?”
姜宛盈微笑着抚摸过女儿的鬓发,温柔得好像圣母玛利亚抱着初生的婴孩,“小翡,妈妈很想你。”
接着,她的目光越过女儿的肩膀,落在跟上来、但仍停留在一步以外的陈嘉荣身上,忽然变得冰冷,“因为,我并不确定会有一场婚礼让我参加。”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沉重,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许沉翡不由自主地放开母亲。
她已清楚母亲的意见,那么她的父亲又怎样想。她看向许存周。
许存周只是微笑,并不表态。
她在瞬间明白父母的态度。
许沉翡并不想因为外人——哪怕这外人已是她认定的丈夫——而与父母产生争执。
她假装没有任何事发生,脸上的微笑完美到无懈可击。
她后退到陈嘉荣身边,犹豫着要不要做出亲昵的举动来证明自己的立场,但最终没有。
陈嘉荣暗中关注着她的一切行动,和对面的两位长辈一样好奇她会怎样做。
最终,许沉翡扬起灿烂笑容,为父母介绍:“爸爸,妈妈,向您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夫。陈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