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完全清醒,震惊之余,心虚地看向陈嘉荣。
他在许沉翡下车时便跟着下来,但没来得及绕过车头扶她,看她眼下已经清醒,也就没有再移动,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许沉翡绝望地想,她今晚的所作所为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笑柄。
她已经准备好迎接陈嘉荣的嘲笑。
随之而来的姜宛盈克制地呵斥,“小翡,你怎么搞的,差点摔了自己!”
她没有等待任何一位男性秉持绅士风度为她拉开车门,在看到女儿身子歪斜的一瞬间便下了车。
甚至要去检查女儿的脚腕。
许沉翡赶忙拦住母亲,陈嘉荣同时拉开同侧后排车门,微笑请许存周下车。
许存周站稳以后,也快步走到女儿身前,皱眉看她的脚腕。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前后不超过一分钟,许沉翡在众多灼热目光的注视中感到不适。
她先是礼貌拂去唐诚的手,微笑道谢,再去牵母亲的手,“我没事,真的没事。”
姜宛盈面色不善。
一方面是担心女儿,一方面则是懊恼于今晚所做一切在这一刻完全破功,假使以后再想在陈嘉荣面前扮演严苛母亲或者刁钻岳母,也没有半分可信度。
她一言不发,只是泄愤般紧紧握住沉翡的手。
许沉翡无法挣脱母亲,便只好站在原地,尴尬地对陈嘉荣说:“今晚多谢你陪我接我爸妈。时间不早,你快回去休息吧,改日再会。”
陈嘉荣从善如流,礼貌地向许存周夫妇道别,最后面对许沉翡,微微一笑,“你也是,好、好、休、息。”
许沉翡无法维持微笑。
进门以后,姜宛盈拉着沉翡坐下,随后跟来上来的许存周笑眯眯点评,“小陈这孩子看起来还是蛮不错的。”
姜宛盈冷笑一声,“比起你这冒失女儿,当然是不错的。”
沉翡察觉母亲话音有变,似乎不像先前那般拒绝她与陈嘉荣的婚事,便试探询问:“妈妈的意思是?”
姜宛盈无奈叹息,大抵是逃不过女大不中留的结局,在她怀中娇滴滴喊妈妈的小女孩,如今也要嫁人了。
“我和你爸爸起初反对,是觉得你与他不合适,现在看来,你们两个自有一套习惯的相处方式。想来也是,你不是小孩子,对自己的事业、恋爱、婚姻,有自己的想法,我和你爸爸不该过多干涉。对陈嘉荣,倘若你们能和谐相处,也不是不可以接纳他。唯有一点不满意。”
沉翡能够猜到母亲不满在何处,实际上,她也对此心怀隐忧,“他家里情况确实乱糟糟,但没有影响到公司的运营。”
许存周忽然插话,“谁在乎他家公司的运营?许家且倒不下,何况哪怕真的大厦倾覆,我与你妈妈也当全力维护你不受牵连。再不济,小翡你自己能够养活自己,无非生活不如往日奢华,这不要紧。我们在意的是,他家中情形如此差,不知哪日才能恢复风平浪静,而你一向是事不关己从不插手的性情。小翡,你如今连自己的事情都懒得费心太多,嫁给他,还要替他周旋家中种种吗?”
沉翡为父母的深思动容,沉默半晌,确认自己讲话时不会沾染哭腔才开口,“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妈妈的不满意也是我的不满意。但,没有什么比和他结婚更容易解决问题的方法了。我们结婚,一则证实陈家并没有多动荡,依旧高居宝座,二则向众人宣告许家情形也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样糟糕。”
许存周认同她说的每一个字,然而,“我宁愿重新回到许家公司,假如这样能使我的女儿做她想要做的一切。”
沉翡终于无法克制自己,她落下泪来,眼珠经泪水浸润,格外明亮。她去捉父亲的手,“爸爸!你的身体不能再操劳,二叔已经在寻找合适的职业经理人,不必请您出山。”
“至于陈嘉荣……”她忽然失语了。
姜宛盈冷静地续上她的话,“其实你并不排斥和他结婚。”
沉翡深思片刻,“是。”
“你期待吗?”
她再深思,“似乎并不。”
沉翡的思维陷入困局,无法很好地回应母亲的质疑,只是说:“我不期待,也不排斥。但如果我一定有一天,要和一个人走入婚姻,那我希望这个人是他。陈嘉荣。”
就像他说得那样,起码不会是一段无趣的婚姻。这就足够。
姜宛盈微微一笑,这个答案在她这里也已足够。
她相信沉翡最基本的判断能力。今日种种表现,亦能证实纵使沉翡和他在一起称不上是快乐的,但一定是舒适的。否则她不会毫无防备心地在一个男人车上熟睡到糊涂,即便身后坐着她的父母。
至于其他的事情,父母能够为子女做的并不多。
许存周领会妻子微笑的含义,续上她未说完的话,“既然如此,小翡,我们需要见一见他家里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