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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玉碎(1 / 1)

不曾想阮惊棠肚中的孩子竟会早产,瞿冥一在产婆未至、阮惊棠昏迷之时,拿走了苏昃在时特意赠予她的那只有半块的玉佩,毫不犹豫地直抵皇宫。

阮清欢在产房门外,右眼皮狂跳不止,不祥的预感如洪流般席卷着她的意识,这让她无比熟悉的被命运的操纵感,但她实在无能为力,至少在目前,她不过是一个历劫的仙人,让她担心的不是劫数的如期而不至,而是这场故事会因她而改变,失去平衡,就像南方的蝴蝶煽动翅膀,北方会掀起飓风那样。

瞿冥一通畅无阻地进入了内殿,,面见了圣上,在行礼之时故意掉出怀中的半块玉佩,动作行云流水,将“不经意”表演到了极致。

夏羿本坐于高堂之上,原本还在揣测瞿冥一此番前来有何深意,在看见那半块玉佩时彻底坐不住了,他瞪大了双眼,一路可以说是忘乎廉礼,直接扶起了礼还未完成的半跪着的瞿冥一。

“这玉佩……”夏羿嘴唇微微颤动,眼中血丝密布。

瞿冥一装作一副紧张和困顿的模样。

“这玉佩是自养父捡到臣时,便夹在臣的襁褓之中,此后便当做护身符一直佩戴着,陛下可是认得此物?”

夏羿额汗紧密,连忙吩咐人去取银针、清水和纸笔,又将那玉佩与自己腰间挂着的那块仔细对比,借光映照,时不时端详瞿冥一的眉眼。

产房内传出一声啼哭。

殿堂内下召一令圣旨。

阮清欢深知断不可让惊棠知晓此事,她那阿姐如此在意前朝旧恨,若是知晓自己竟嫁给杀父仇敌的骨肉,定会万念俱灰。即使她也知这不过是风浪来袭前的片刻喘息。

“我愿他不必想我一样,生于盛世却要亲眼目睹家国破灭,愿他能随遇而安,变叫遇安吧,诶?清欢,你来了,怎迟迟不见冥一?”。

阮惊棠刚正与奉承的产婆为这个新生的孩子命名。

阮清欢摆做一副平常轻松的模样说道“姐婿他…他临时被传召,还交代让我照顾好你,待他公事完毕,自会来寻你。”

也算糊弄了过去,阮惊棠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翻过身照顾襁褓中的婴孩,满脸的幸福。

一直到日仄时分,清欢去熬街口一所医馆专程送来讨好的安神药。

惊棠刚睡醒,发觉身边随身携带的玉佩不见了,屋内没有找见,在院中看到了刚领了银钱准备离开的产婆,便向她询问是否有看到半块碎玉。

“夫人啊,您还要那块碎玉作甚?如今镇国公府养子是流亡民间的太子爷之事,这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夫人真是好福气,荣华富贵指日可待,我一个老婆子能给您接生简直是我三生有幸,还望夫人哦不…太子妃今后莫忘了奴啊……”产婆喜上眉梢,仿佛她才是这天大的喜事中最大的获益者。

阮惊棠黯然失色,神情恍惚,只见产婆喋喋不休的嘴唇,脑中反复强调一遍又一遍“太子爷、流亡民间”的字眼,捂着脑袋逃出产婆的视线。

阮清欢端着药罐与着急忙慌离府的产婆擦肩而过,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内室,便知晓出事了,在确认过婴孩无事后,冷静地放下药罐去寻惊棠。清欢询问下人的见闻,一直到酉时,终于在膳房中找到了她。

阮惊棠正在研磨花瓣,清欢犹记从前习蛊时见过此花,是大阮一品蛊毒。

此花名为肝肠寸断,是为双生花,子株之毒可让人失去记忆和意志,最终痴死于幻境,母株内的毒,只要不动丝毫情念则相安无事,若是一动情爱之念,一炷香内必暴毙而亡。

阮惊棠将研磨好的子株花瓣粉撒于桂花糕之上,面不改色地朝外走去,看见门口的清欢时并未做出停留。

阮清欢知晓她要行刺,也知晓命运的重大转折点无法逆转,只能谨小慎微地出言相劝。

“阿姐,阮国的子民的性命是命,夏国的子民的性命就不是了吗?你走后,遇安又怎么办呢?”

阮惊棠步伐停滞,语气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坚毅。

“我只记得我们姓阮,从前父皇和我万事都依你,我一个做姐姐的,却从未在你面前表现出果敢,阿姐这一生只有这一道坎,若是跨不过去,遇安…就托与你了。”

阮惊棠的言语让清欢忆起曾被鲜血浸染的国土。

“仅仅是因他的身世吗?往日你对他的欢喜都一文不值了是吗?”阮清欢语气平淡,不是在逼问,而是在试探阮惊棠心目中的下限,命运的底线。

“你方才也说了,那是欢喜,不是爱呀……”

似乎那本该时时带着暖意的良玉,在悄无声息间终于裂开了积蓄已久压力的碎痕,预葬在这不见星月,不见曙光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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