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发现陈砚并没离开。
他没骨头似的坐在钢琴前面的琴凳上,修长分明的骨节轻搭在黑色琴身上,后背的肩胛骨突起,昏暗流转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拓出半面阴影,只是一个背影,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颓痞感。
宋静原就秉着呼吸,一直站在门外悄悄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琴盖终于被掀开,他的动作很慢,就好像是琴盖上被人压了一块石头,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打开。
婉转流畅的曲调从房间中传出,宋静原愣了愣,没想到刚才那个女生说的是真的,陈砚真的会弹钢琴。
那刚才他为什么不承认呢?
这架钢琴的品质算不上好,弹出的音色也是不尽人意,但是宋静原还是从旋律中听出了弹琴者的情绪。
他不开心。
宋静原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她舍不得离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小心点开了录音功能。
短短几分钟里,宋静原听他的曲调从悲伤到激愤最后再到平缓,他好像在用琴声发泄着什么,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一曲结束,陈砚重重扣上琴盖,起身准备离开。
宋静原仓惶逃到拐角,等脚步声从走廊中彻底消失,她才折回刚才的房间,将自己的东西带走。
她没有将陈砚会弹琴这件事和任何人提起,只把它当作两个人之间无形的秘密,但是那段旋律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没有散去。
后来,每到夜深人静,她心情烦躁或者是睡不着的时候,都会把那段旋律拿出来播放,伴随着起伏不平的节奏,她的情绪却总是能神奇般的平静下来。
两年多的时间里,音频不知道被她播放过多少次,她也曾试图在网上找到这首曲子的名称,但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也许这是陈砚随手弹出来的吧。
好奇怪,他即兴演奏出的旋律,居然成了她的一味镇定剂。
饭吃到一半,沈枝意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是让她赶快回去。
沈睿不放心她自己,提出要送她,两个人先离开了馄饨店。
饭桌上再次安静下来,陈砚抬眉瞥了宋静原一眼,她低头安安静静地吃着小馄饨,吊灯投射出的小小光斑落在她拿着勺子的手腕上,腕骨凸起,手背上依稀可见青紫色的血管。
陈砚皱了下眉,这人实在是太瘦了。
经过之前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摸准了宋静原的性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养成的坏习惯,一旦发现同她一起吃饭的人已经吃完,便会放下筷子,解释说自己也吃好了。
陈砚刻意放慢了吃饭速度,看着她把整碗馄饨都吃完才停筷。
“走吗?”陈砚问她。
“等一下。”宋静原又让店家给自己打包了一份虾仁馄饨,准备回去带给奶奶。
她将打包盒在塑料袋中放好,打了一个结,转身问:“奶奶,一共多少钱呀?”
老奶奶刚把老花镜带上,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后的陈砚:“他已经付过了。”
宋静原怔了下,茫然地看向陈砚,他扯扯嘴角:“走吧。”
宋静原跟着他从馄饨店出来,外面的风还没有停,少女柔和的嗓音混杂在风里:“刚才一共多少钱?”
“不用。”
宋静原皱了下眉头,她知道这顿饭钱对陈砚根本不算什么,但她不喜欢亏欠别人太多,有些固执:“说好今天我请你们的。”
“这次就先这样了。”陈砚也不想和她在这种小事上争执,暂时妥协,“下次让你请回来行不行?”
语气里莫名其妙就多了点哄人的意味。
宋静原觉得心口一阵悸动:“那……好吧。”
“最近不去奶茶店兼职了?”
“只有周末才要去。”
陈砚“嗯”了声,继续问:“那你现在要回家?”
“是的。”
“走吧。”陈砚说,“送你回去。”
“你不回家吗?”宋静原问。
“先送你回去。”
“……好。”
两个人并肩走在月色当中,宋静原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绞尽脑汁开始想话题。
最后却是陈砚先开了口:“今天没骑自行车?”
“没有。”宋静原鼓起勇气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和他解释,“拿去修理了。”
陈砚想起上回用那辆自行车送她去医务室,车上的某些零件明显已经因为过于陈旧而不太好使了,稍有不注意就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怎么不换辆新的?”陈砚随口问。
“修一下还能用的。”
“脚上的伤好了吗?”
“嗯?”宋静原怔了下,“已经好了。”
“下次小心点。”
陈砚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蹙着,不知怎的,宋静原却在里面听出了几分关心的意味。
风还在往她衣领里面钻,但她却觉得浑身燥热。
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宋静原弯了下唇角,声音很乖:“知道了。”
枯黄的落叶被风卷着从树枝上飘落下来,被路过的行人踩着发出“咯吱”声,昏黄的街灯竖立在道路两旁,墨黑色的柏油路上投射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他们并肩往前走,宋静原偶尔会用余光偷偷瞄他几眼。
这个夜晚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静原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好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