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靠莽劲,但凡是需要她下裁夺的不是在心中思虑百遍,便是早已算好退路。
没人能让她死,除非她自己想死。
但这一次,她不会了。
就在她最后要告别这辉煌显赫的大长公主府的时候,这位即使年迈但仍威势十足的老人放软了姿态,似是在托付与恳求:“婉儿性子通直不省,很容易一条道走到黑,认死理。她……鲜少听得进谁的话,我算一个,而后……便是你了。”
宋清将即将迈过门槛的步子收回,没有转身,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
她也不愿看到她的软弱,就当是对这个风烛残年仍苟利国家生死以的勇士的一点敬意。
身后的声音似是笑了笑,而后继续:“……你可能不知道,你和我很像,嗯!年轻的时候……往后,但凡若你力所能及,老身以祖母之心,恳求你,多照看婉儿一二。她这一生,我惟愿她安康喜乐。”
宋清很不喜欢这种所谓的临终托孤,像是终极版的道德绑架。
还是不得不接受的那种!
她除了前段时间借大长公主之势狐假虎威了一下,也没再受她们什么恩惠了。
帮,当然她力所能及,自然会拉一把。
可这种任务式的护卫,还不定时间,那还是算了。
一码归一码,欠了的人情她自当归还,其他的,那就以后再说……
宋清没回头,只缓缓开口,回复道:“吴家是个好去处,吴家人目前看着也很不错,前不久我刚刚去了一趟易安侯府,她过得很不错。”
意思就是,她应该把照顾好宋婉的希望投放在吴家,而不是她。
后面没再开口,宋清便径直离开了。
看着宋清远去的身影,大长公主似乎有些眷恋:“你说,她是不是和我很像?”
她在问她身旁的老嬷嬷。
老嬷嬷的目光一直都在大长公主身上,她目露担忧她的所有。
其实老嬷嬷并没有觉得多像,这位年轻人比大长公主还多了几分坦然与恣意。
那是身为国朝公主最不能拥有的品格。
或许说,这是大长公主最想成为的那种人。
心向往之,力所不及。
身为帝姬,她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没人能说明其中的具体得失,只是,当人行将就木,朝不保夕的时候,还是会有些遗憾吧!
老嬷嬷违心开口:“是有些相像。”
大长公主失神地点点头,嘴里还喃喃道:“是有些像的……”
自朝堂之上的风波过去,京都的权贵就已经开始动身南下了。
虽然具体得位置还没有定下来,但在江南应该是差不离了的。
早去还能早点寻摸着些好位置,田啊地啊,宅院啊,都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去细细盘算的。
李宅的众人也开始活动了起来。
这日晚,李教循踏月而归,也开始同她说起了这事儿。
“圣上是在汴州与扬州之间游移,汴州就在江下,临近江边,扬州还在其下,从位置上说扬州更为稳妥。”
定都是大事,稍有不慎,很可能这个南都也没了。
汴州太危险,扬州太安逸,看上去是蛮难的。
李教循见榻上美人一脸淡定,似乎他刚才说的只是随口之言,他还再问了一边:“你可听见?”
“听到啦!”她的目光还在书册上。
啧~这繁体字真烦,每次看书认字宋清都觉得自己是在文艺复兴。
半文盲,真是个切实的评价。
她的目光幽幽从书册上挪开,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之人:“我们南下是去享乐的吗?”
宋清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一记反问。
李教循犹如醍醐灌顶。
不论是汴州还是扬州,哪里就有真正安全的地方?迁都是缓计,他们的规划里是总有一天重返京都,重振家国。
既如此,何不待在令自己如锥刺股的汴州,如此,才能更有斗志些。
安乐窝里颓靡人,销金窟中不渡红尘。
他们总有一天是要回来的,总有一天!!
想同关节后,某人猛地在她脸上给了一记肯定:“你简直就是我的诸葛孔明,得你之幸,三世犹喜。”
宋清也毫不忸怩地摁住他的后脖颈,将人定在自己面前,眼神拉丝地吻住了他的唇:“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