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外城,汴河上土桥金鳞帮总舵,风中传来阵阵难以言喻的气味,那是燃烧、杀戮、血腥等等掺和而成的,伴随着凄厉痛苦的哀嚎,以及剖纸般明快轻巧的刀刃入体声响。
大堂前,王中正在九现云蛟独孤敬江、彩翎孔雀祝采蓝和疯魔癫妖王琨三人围攻下依然游刃有余,羽衣阁羽化登仙身法飘忽灵动,闪转腾挪间消耗着三人气力。
果然不过片刻,三人攻势一竭,王中正面露狞笑,左掌五指虚抓,“盖羽分霄掌”劲力鼓动,首先震开独孤敬江,双臂回转,摆成拨分左右之势,牵动起磅礴巨力。
祝采蓝和王琨瞬间便被卷入恐怖的杀着之中。王中正双掌飞旋,每一掌都催放着无穷威力,真气奔激,震响交搏,无坚不摧。
砰地一声,王琨被震飞出来,摔出数丈之远,只见他胸口掌印深陷,伤势险恶之极,口喷鲜血,奄奄一息。顷刻之间,祝采蓝也倒飞而出,后脑重重撞地,晕死过去。
独孤敬江手中长剑被弹飞深深插入屋檐之中,王中正左手五指,却已硬生生地插入他的胸膛,怵目惊心。独孤敬江身子微颤,一丝鲜血自嘴角流下,哈哈大笑道:“无根之人,除了练身好功夫巴结媚上也就没什么可做的了!”
王中正目露凶光,五指朝外一放,“盖羽分霄掌”劲力一吐,如雷霆炸裂,独孤敬江胸口血肉模糊,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咚”一声撞上墙壁,略一摇晃,委顿在地,再无动静。
傅天香杀退一群黑人踏入院中,正好见到夫君的惨状,惊声悲呼道:“敬江!敬江!”却不闻回应。
王中正冷冷地道:“他没救了,‘盖羽分霄掌’当胸一击下,不可能还有命在。”他两手一搓,鲜血沾满了双掌,狞笑着道:“我今儿就大发善心,送你到九泉之下陪伴夫君。”说着便一步一步逼近失魂落魄的傅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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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乐坊饭堂里,黑四姐看着孩子们,只觉得内心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安宁。她是福建人,打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她爹,据说他一直漂泊在外面,说是闯荡江湖,其实很可能不知何时已经死在仇家手上了。
娘几乎为他哭瞎了眼睛熬坏了身子,早早就走了,好在莲华庵善谧师太把她收入为俗家弟子,教她习字练武。福建一地闽人溺婴之俗极重,溺女婴之风尤甚,善谧师太发愿救助这些无辜女婴,靠着点微薄庙产,给那些倒霉的女子们一个活命之地。
因为她生得比大部分男儿还高大结实,从小就没人把她当个女孩对待,她也干脆成为了那群弃婴孤女们的英雄与倚靠,直到六年前,一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妹,嫁人之后为护住二女儿不被夫家溺亡,争执之下被丈夫打死。
她一怒之下跑去大闹一场,要不是那家算是个当地大族,很有几个硬点子,她定能杀了那男人给师妹陪葬,而她从此以后为了莲花庵着想也不得不背井离乡,远走汴京讨生活。
此刻,腿瘸的商小莹和目盲的花蕊娘、花萱娘姊妹跟她坐在同一桌,商小莹澄澈目光中的那一分欣赏仰慕让黑四姐心里升起了一丝温暖,唇角绽开了一抹笑意。
花家姊妹的声音里则有一些拘谨,“四姐,你好厉害,好勇敢。我们俩给你做了双鞋,谢谢你保护我们。”
其实从无忧洞被救回来那天起,她们姊妹就想找机会和黑四姐表达感激之情了,她们已经给静虚真人、宁婆婆、门主她们都做了鞋,对高大的黑四姐则有些怯,今天才鼓足勇气开口。
在孩子们天真的夸赞感谢下,黑四姐一张黑黝黝的脸上质朴地一笑:“你们被歹人掠走能不哭不闹也很了不起很勇敢。只要有我在,往后必不会叫你们再有这样的遭遇。”
没想到自己不只是姓黑,嘴巴也这么黑,黑四姐闭目数着院墙外细微的步声,“一、二、三......呵呵,我这边是十六个吗。看来宁婆婆那里会少一些。”
忽的,黑四姐怒喝一声,手中一把铁锅脱手飞出,直向第一个翻过墙头的人砸去,那人痛呼一声,倒地不起。黑四姐冷冷道:“一个。”
墙外领头之人一惊,喝道:“攻进去!杀了她!”
十几条人影霎时一齐翻越院墙。黑四姐浑无惧色,一条镔铁棍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挥落,必有敌人惊慌闪避。一张杀气腾腾的黑面恍如鬼神,乱发飞舞,只听她张狂大笑,“两个,三个,四个......”
突然,她闷哼一声,以十三太保横练功夫硬抗刀剑劈砍,高声道:“六个,七个,一群狗杂种,姑奶奶干死你们!”
余下九个人凝神结阵应对,见黑四姐棍势转弱,面色一喜,齐齐发力攻来,战况一时陷入胶着。黑四姐知道自己的齐眉棍法算不上高明,全凭十三太保横练和一身蛮力才暂时不落下风,对手也已看出,只要挨过了这阵耗尽她力气,就准备疯狂反攻。
领头之人眼光毒辣,不一会儿就看出黑四姐棍法已没有那么凶悍狠厉,叫道:“她气力已竭,不足为惧。”
黑四姐的十三太保横练功还没练到内外兼修的圆满境界,在暴风骤雨般的围攻下被震的气血翻腾,步履踉跄,招式破绽越来越多,眼见就要挡不住对方冲着双眼、双耳、口、喉咙、丹田等八处罩门的招呼。
黑四姐想起商小莹、花蕊娘、花萱娘,心中一柔,她面色忽一宁静,长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如此之长,好像吸尽了后这辈子就不打算再吸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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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宝慈殿,欧阳敏芷正与弟子张司籍交代事务。宋代宫廷严格制约宫女与外臣的接触。除非有必须外出才能完成的工作,她们才可以出宫办事。也就是她得高太皇太后和向太后宠信才能经常有出宫办事的机会。
欧阳敏芷心中隐隐不安,叮嘱道:“景卿,张茂则上次警告我后再无动静,近几日内侍省一下动作颇多,我怀疑是江南之事有了结果,他很可能要对我出手了。”
张景卿安慰道:“师父,您做事从未留下过任何证据,他想动您也无从下手。您不会有事的。”
欧阳敏芷摇了摇头,“景卿,你不明白他的可怕之处,我必须出宫催文夫人加快计划了。好在他只会以为我是为了与他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