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太学的休沐日,一大早种浩就约了几个友人去踢蹴鞠,他在场上挥汗如雨,灵巧地跑到风流眼(球门)前,只见种浩用脚面把皮球往自己头上一勾,继而背朝风流眼头下脚上身体向前一伏,将自己顷刻间拗成一张反弓模样,单腿如蝎尾般朝后弹起,如投石车一般,一个漂亮的倒挂金钩将正在空中滴溜溜转的藤球分毫不差地踢入风流眼中。
种浩正要和队友击掌分享进球的喜悦之情,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纷杂动静,他偶一转头,忽然愣在原地。
只见一名身材高挑、肤色白皙的白衣丽人犹如穿花蝴蝶一样在十几个大汉间游走腾挪,穿梭自如,惊艳之下种浩脑海中立时就浮现出了《洛神赋》中“翩若游鸿,矫若惊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这两句话。
丽人每一次转身飞舞就会有一个大汉被手刀砍中昏倒在地,作为武儒之首草庐剑圣的关门弟子,种浩的眼力见识自然是广博的,他一眼便看出丽人所用的身法乃是佛门顶级轻功瞬息挪移法,手刀劲力拿捏精妙招式灵动刁钻,应该是本就擅长刀法。
种浩情不自禁的靠近,丽人明媚的双眸亮如晨星,远山般的卧眉清丽中别有一股英气,容貌自然是极美的,但与她的飒然英风相比,秀气的脸庞、秾纤合度的身段似乎也没那么令人印象深刻了。
种浩无意中被丽人星瞳扫过,对视的一刹那,他只觉胸膛里怦怦跳动的一颗心似乎漏跳了一拍,就像整个世界在他四周翻滚颠倒,而他悬浮在半空中,唯一能绑住他不会飘走的,就是那双眼睛。
就在这时,一颗几乎没人注意到的碎石飞快击向被众人纠缠的丽人脑后,而她毫无察觉,就连种浩在发现的一刻也已经迟了,来不及提醒阻止。
眼睁睁地看着丽人被击中后脑跌倒在地,种浩目眦欲裂,他欲上前察看她的伤势又欲顺着碎石击来的方向去捉拿凶手,想到自己不通医术而这里还围着这么多人,应该不至于出事,他下定决心先去追拿凶手。
心念一动,种浩施展天行万乘的身法朝着北面疾驰而去,凭着他的锐目已经锁定了一道一闪而过身影,两人一前一后你逃我追不知不觉已是快到了新酸枣门前。
那发现被人缀着的身影只顾着往前逃一直没有回头,眼见距新酸枣门已不足百步,还甩脱不得种浩,他好像背后长了双眼睛,一拂衣袖,铁蒺藜、飞蝗石、梅花针、金钱镖、如意珠等数发寻常可见的暗器或直或曲、快慢参差朝着种浩周身要害打来。
袭来的暗器劲力强横轨迹难测,种浩不得不停下身形并指成剑运使八阵一元剑中的震字伤门剑应对,劈、砍、崩、撩、格、挑、截、刺一一使来,等到他有惊无险地将所有暗器挡下时,凶手早已不见了踪影。
种浩并未气馁失望,他将挑飞的暗器捡起收好,转身就返回了鞠场,正好看到卫玲倚靠着一个中年美妇,一番犀利言辞有理有据,将那群小喽啰唬得是落荒而逃,种浩被佳人的凛然风姿晃得目眩神驰心中一荡。
等到人群散去,种浩鼓足勇气走上前去,说出心里想了半天的开场白,“这位小娘子,你家确实招惹了什么厉害的仇人,刚刚你突然跌倒正是那人暗中偷袭所致。”
卫玲认出这是刚刚在一旁围观自己大杀四方的少年,她神色肃然,“这位公子,你既然如此说想必是亲眼目睹到了凶手的暗算吧。”
种浩面露惭色,“没错,那人突然施为,在下不及阻止提醒,眼看小娘子中招倒地实在是羞惭愧疚,只能前去捉拿凶手希冀弥补一二,可惜追到新酸枣门前时被暗器所拦让那人跑脱了。”
说着他将暗器一一拿出,足足二十七枚之多却都是江湖上最为常见的暗器,完全看不出那人的师承来历,不过这难不倒种浩,他的师父草庐剑圣作为武林三大宗师之一曾详细地给他讲解过江湖是知名门派帮会的武功特点和高手名人。
在说到天下暗器高手时有四人被师父特别提及,分别是蜀中唐门的唐老太太,江南七巧门的七巧仙子,山东一带外号百臂蜈蚣的董兆兴,陕西飞光门主飞烟神针吕盛。
他观那人用寻常暗器且只靠听音辨位就能一瞬间发出二十七枚暗器的功力,必是这四人其中之一,那人是个中等身量的男子,唐老太太和七巧仙子可以排除,董兆兴和吕盛二人里他首要怀疑的便是董兆兴。
种浩将自己的见解和猜测告诉卫玲,“我是去岁来到东京城入太学读书的,来之前我就听闻百臂蜈蚣犯下要案,被朝廷下了海捕文书由巡检司派人缉拿归案,沂山一场大战后被董兆兴幸运地逃脱了,此后他便不知所踪,再也没在江湖上出现过。”
“那人的轻功和暗器手法跟董兆兴也对应的上,所以我判断有九成的可能正是百臂蜈蚣。”
卫玲感激地一笑,拱手作揖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告知我这等重要的消息,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家住何处?日后我们母女好登门致谢”
她又拉了拉已经惊呆了的母亲衣袖,赵娘子收敛神色赶忙诚挚谢过种浩相助。
种浩连忙摆手,“娘子不用客气,吾等学武之人遇见不平之事原就该挺身而出,也别叫什么公子了,小生名种浩,今年十八,尚未取字,家父为原州通判、提举秦凤常平种建中,家师草庐剑圣尹云,我如今在太学外舍念书就住在学舍中。”
听着种浩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把自己交代个底朝天,卫玲禁不住扑哧一笑。
种浩反应过来,大窘之下一张小麦色的脸红得像柿子一样,讷讷道:“娘子......在下是想说不必登门致谢......”
就在种浩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带了几分揶揄之气帮他解围道,“阿浩,你小子一声不响地跑去看热闹,现在还跟人家小娘子搭上话,是不是忘了你小子今日约我们出来蹴鞠的啊。”
卫玲扭头望去,但见说话的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抱着个皮球走到跟前,他大嘴柳叶眼,没种浩好看,不过一咧嘴,笑容可掬,给人一副热心肠的印象。
他旁边站着一个眉清目秀斯文白净的同龄男子,浑身散发出一股儒雅之气,可一套紧身的打扮,勾勒出阔背蜂腰厚胸宽肩的结实线条,流露出一种矛盾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