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静默中柳韵颤巍巍抬起头,原本姣好的面庞因着几天食不下咽而愈发消瘦,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悯,“皇上,万不可问罪于皇后娘娘!”
景昭神情复杂地望着自家弱柳扶风的贵妃,过了半天才问道:“爱妃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瞒陛下,臣妾今日才知道堂弟仗着身为皇亲国戚在天子脚下目无法纪,就算皇后娘娘不出手,臣妾也是容不得他的。”都说女人最好的武器是眼泪,柳韵更是深谙此道,当下伏低身体哀声说着。
景昭正在为难该如何处置苏棠,不想柳韵此举倒是无形中给了他最好的台阶,既然苦主都亲自求情,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思虑片刻,心下已有了计较,“皇后接旨.....”
这时杜若珩又白着一张脸走上前回禀道:“皇上,肃王求见。”
景昭闻言眉头微微蹙起,自己这个弟弟最是公正严明,若是让他知道皇后打人这件事怕会有些难办,于是说道:“先带王爷去偏殿休息,就说朕正有事...”
“就知道皇兄会如此推脱,臣弟实有要事相奏,只好先逾矩了,还请陛下恕罪。”一阵爽朗的笑声自殿外传来,接着景沅便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人。
“阿弟此言差矣,你我兄弟之间,何以如此见外。”景昭迎上前去,顺势给了苏棠一个眼神,让她不要随意开口说话。
苏棠低下头掩去眼底的震惊,跟在景沅身后的竟是酒楼的那位书生,看来遇到柳韵表弟乃是他暗中安排好的,此人的心计和手段实在有些可怕,苏棠心中暗自嘀咕。
“倒是不知阿弟今日如果所为何事?”景昭见景沅眼光不住地在苏棠几人之中打转,连忙上前一步,遮住他的视线。
“臣弟听说皇嫂在集市上与人发生了争执,”景沅回身让出一直跟在身后的人,“臣弟府中长史久居市井,或许对贵妃之弟得所作所为更清楚,皇兄不妨听完他的话才行处置。”说完吩咐长史将他知道的事说出来。
“是。”长史躬身上前,将自己调查得到的信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其中内容涉及强占良田,欺男霸女等等不一而足。
景昭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到最后脸色漆黑如锅底。
“皇兄,此人作恶多端,得此下场可谓咎由自取,皇嫂不过是为民除害而已,”景沅垂下眼眸,目光触及柳韵的瞬间不被察觉的顿了顿,很快别开了眼,“倒是贵妃娘娘,纵弟行凶,理应严惩。”
景沅出现的那刻起柳韵心就已经乱了,此刻听到他的话脸色愈发苍白,死死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苏棠看到柳韵摇摇欲坠的身影心中不忿,差点站起来指着景沅的鼻子骂他渣男,当即接口说道:“陛下,前人曾有诗云‘君于墙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同理外男为非作歹,贵妃又怎会知晓,若因此处罚她,臣妾认为不公。”
方才贵妃为皇后求情,如今皇后又为贵妃开罪,景昭的后宫倒是显出前所未有的和谐。
“传朕旨意,丞相柳如徽约束外戚不力,罚奉三月。另外先不要当值了,让他回去整顿门楣,什么时候家事管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景昭心中很快有了决定,对着杜若珩吩咐道:“贵妃柳氏,罚回宫静思己过,无诏不得外出。”
或许是苏棠的话起了些作用,这番处置可谓是不疼不痒,尤其是柳贵妃,什么时候解除禁足还不是景昭一句话的事。
“至于此人,将他弄醒送去大理寺,好生审问这几年都犯下了哪些事,审清之后依律处置,所占财物田地反还苦主。”景昭看恶少的眼神仿佛看着一摊垃圾。
柳韵见此事尘埃落定,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扶着云裳站起身离开了清思殿,身形萧索,仿佛随时会晕过去一般.
景沅见当日决意杀柳韵的时候是下定决心与过往一刀两断,可得知失手的那一瞬还是松了口气,今日见她神情不好心中也是痛苦不已。
罢了,软肋便软肋吧,全当是欠她的,景沅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放不下柳韵,于是匆匆别过追了出去。
清思殿中,只剩下景昭和苏棠两人面面相觑。
景昭走到苏棠面前,低头看着她:“皇后还不起来吗?”
苏棠眨巴眨巴眼睛,透出几分委屈:“皇上还没有免了臣妾之罪,臣妾不敢起来。”
景昭一把拉起她:“肃王都说了你是为民除害,若再罚你,怕是我大渝皇室会尽失人心。”
苏棠眼睛一亮,她本就属猴,顺杆爬可是强项,“既然是为民除害,陛下是否要赏赐臣妾点什么?”
景昭险些被口水呛着,好不容易才忍住吐槽的冲动,他调整了一下表情,似笑非笑地说:“自然当赏,皇后接旨!”
“原本你为民除害,实为有功,可下手没个轻重差点将人打死,这就是过了。所以功过相抵,就赏你抄写《地藏本愿经》一遍,谢恩吧。”
苏棠只觉着觉得自己这张嘴可真是不会说话,强扭的瓜不甜,硬讨的赏不香,有些羞恼地行了礼就往宫门处走去。
景昭望着她的背影出神,这几次的接触他感觉到这个皇后时而精明时而迷糊,礼后大典上伶牙俐齿说的江行之哑口无言,如今把柳家人差点打死却又帮柳贵妃说话,实在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了。
景昭挥手招杜若珩,低声问道:“上次让你去顾家附近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立后大典上顾令曦的表现过于亮眼,景沅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这个皇后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于是命杜若珩派人去一探究竟。
杜若珩在心中思量片刻,斟酌着回复道:“回陛下,派去的人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自小养在顾大人膝下,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原是打算做男儿养的,是可惜性格绵软了些,当年宫里头下了旨给她,不少人盼着他们家丢丑,可谁能想到娘娘还真立起来了,单说大婚当日那通身的气派,现在京城里不少人还念叨着呢。”
“朕记得当日顾府遭贼,就是顾令曦使计把人抓出来的?”景昭摩挲着腰上的玉佩,若有所思。
“可不是,”提起这件事,杜若珩越说越欢喜,只觉得苏棠与自家皇上相衬极了,“娘娘足智多谋,与陛下将来……”无意间抬眼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