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孙世茂谈好交易后,沈慕云和杨笑风回到他们的房间休息。
是的,他们二人住在同一房间。
江陵作为一大交通要道,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客栈亦是常常人满为患。沈慕云和杨笑风带着重伤的孙世茂来投宿这家客栈时,就正好只剩下了最后两间房。现下谁都不愿和孙世茂共处一室,于是二人自然挤在一起。
宽阔的床榻上躺两人绰绰有余。杨笑风率先躺到里面,眼睛一闭,与世无争。也不知是不介意沈慕云与他共枕一榻,还是根本不在意她今晚要如何安歇。
沈慕云不好意思开口问她该怎么办。她在脑海中设想了三种情况——
一,杨笑风十分没情商地给她来一句“你睡地上吧”。
这样的话沈慕云虽恨他是块木头,但又没那么厚的脸皮和天命之子争床,真的就会抱着枕头去打地铺。
二,杨笑风邀请她躺在自己旁边。
……想象一下这更怪了啊!
沈慕云拼命甩头扼杀掉一些浮想。虽然她是合欢宫的人,但心绝不和合欢宫一路!
三,杨笑风会极有风度地让出床榻,自己睡到地上去。
下一秒她就笑自己在痴心妄想。如果这种事情真会发生,该死的杨笑风在一开始就不会自己先躺床上去。
设想过后,沈慕云得出的既不尴尬又有床可睡的唯一方法便是——什么也不说,默默躺到床上。
然后沈慕云就这么做了。
她和杨笑风一人躺一边,中间隔着一大片距离,好像牛郎织女隔河相望。
暧昧的红烛摇曳着火光,将一方屋子充盈得温暖明亮。
沈慕云抱着被角,不禁脸颊发热。
她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实则注意力全在以余光偷偷窥视杨笑风。他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看不出是否已经睡着了。
和杨笑风几天相处下来,沈慕云算是对他有了些初步了解。
他强大、冷静、知礼、温柔,却又给人一种疏离感,好像在内心外设了一道屏障,无论是谁都无法跨越屏障抵达他的内心。
还有除了在没有男女意识这一点上,杨笑风做什么事情都将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让沈慕云觉得自己似乎在被向下兼容。
“你睡着了么?”身体先大脑一步,擅自将问题问了出来。
沈慕云懊恼地咬了下嘴唇。
“没有。”杨笑风的语气平静如水。
沈慕云破罐子破摔,秉着绝不能只有自己在被困扰的想法直白问道:“你们青寒宗的人是不是都没有性别意识?”
杨笑风的难得脑子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抱歉,我不太注重这一方面。我去那边坐着吧。”
说着,杨笑风就要起身。
沈慕云连忙拦他:“不用了不用了,你好好休息,今后注意就是。”
再怎么说杨笑风也是个伤者,伤者一夜不睡自己霸占一整张床也太让人过意不去了。
见沈慕云神情不似作伪,杨笑风又重新躺下。
杨笑风前半辈子都在一心修剑,并没什么和异性接触的经历。等登上魔尊之位世上已少有敌手,几乎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蝼蚁般的存在,他看着沈慕云就跟看稚儿似的,又怎会去在意性别问题。
怕气氛过于尴尬,沈慕云扯到另一话题:“刚才过于仓促没能详细问你关于北游剑的问题……我们该如何寻找剑魄呢?”
杨笑风闭着眼,眉眼间全是安然:“剑魄间彼此有呼应,跟着颜色深的地方走就能寻到。”
“我们来人间目的就是为了剑魄?”
“是。”
“那你白天还说什么看大好风景!”沈慕云不满地啐了一口,虚伪!
杨笑风没作声。
沈慕云又道:“既然你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剑魄,当时在小巷里怎么没把枪谱拿走?”
这次杨笑风转了个身,缓缓睁开眼饱含深意地看着她:“那样做岂非趁火打劫。”
——我真该死啊!
要不是杨笑风看着,沈慕云此刻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她也觉得自己这番发言真是岂有此理,该不会又要被怀疑并非仙界人士了吧。心虚。
实际上,杨笑风也不过是故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给她制造压力而已。
若换在其他场景,他拿便拿走了。但那时的情景让他回想起了过往的一些记忆,生出了恻隐之心。
沈慕云急中生智再次扯开话题:“你收集齐剑魄后打算做什么?”她怕问的问题过于隐私,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不讲也没关系。”
杨笑风总是话说一半,留半句让她自己遐想:“仙界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对魔界发兵。”
——果然又要仙魔大战,主线是逃不掉的吗。
沈慕云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她感觉背后在出虚汗,紧贴在床上怪难受的:“你到时候要参战?”
“应该。”他是魔尊,自然要肩负守护魔界的责任。
“你觉得魔界所有人都该死吗?”沈慕云小心试探道。
她好想听到否定回答,毕竟她真的不想被肃清。
杨笑风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他侧躺着,胸口衣襟微微散开,露出好看的锁骨。
这果然是在试探她吧?在真正和天命之子搞好关系前,还是虚伪苟活比较好。万一不小心说错话了,关系可不就破坏了。
沈慕云故作激愤昂扬,握拳道:“魔界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
“……是么。”
杨笑风转过身闭眼,不再理会她。
……看样子自己说错话了。
沈慕云小心翼翼道:“魔界……嗯,大概也是有好人的。”
杨笑风依旧不理她。
天命之子的心思真是像秋天变幻莫测的天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沈慕云不再自讨没趣,拢紧被子嘟囔了一句:“……晚安。”
一觉醒来,沈慕云和杨笑风到大堂吃早点。
小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