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羌人部落的葬仪简单而粗暴,无非就是将亡者剁成几大块,随意扔在地上,任凭秃鹫们撕扯成碎片吞入腹中。 但是这一次却是一个意外。 显然,他们被这种没有任何伤痕、毫无征兆的死亡方式吓坏了,所以,不得不请大祭司出面,安抚一下人心,顺便再将给部落带来厄运的人全部处死…… …… 杨川在暗中观察一番,发现情况有些不妙。 因为这一次死的人实在太多,羌人白羊部落剩下的人差不多都赶来了,黑压压的一大片,至少有三五百人,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 ‘怪不得张骞、堂邑父一行人没有逃脱……’ 杨川迅速做出决断。 他悄然返回小树林,在一棵红柳树丛中挖出两只陶罐,快步穿过两道沟坎,摸进羌人的马厩。 自从白羊部投靠匈奴人以后,他们的马匹和牛便成了公共财产,马厩和牛圈,往往就在部落头人家的帐篷附近,实际上等于是在帮助匈奴人养马、喂牛。 至于普通牧人家庭,只能拥有一群羊而已。 如此一来,羌人部落的实力必然遭受重创,但谁让人家匈奴人的骑兵厉害呢。 这也给杨川的计划提供了方便。 他先摸进马厩,将一罐‘臭火油’尽数涂抹在一匹匹战马身上,并往上面撒了一些干草碎屑。 然后点了一把火。 数百匹骏马登时便炸圈了,疯狂嘶鸣着、踢咬着,一圈甚为坚固的木头栅栏根本就扛不住,三五个呼吸后便被冲开几个大豁口。 本来,只有一百多匹战马的身上被涂抹了‘臭火油’,可是,当火光起来的那一瞬间,其他所有的马匹都疯了。 火焰冲天,战马哀鸣。 正在举行葬仪的羌人们愕然回首,看着四散狂奔的马群,一时间竟没人开口说话,只是直愣愣的瞅着发呆。 那些战马……其实都是匈奴人的,每一匹马的屁股上,都有匈奴人的烙印。 这下完蛋了! 匈奴人说过,少一匹战马,就必须要及时补充,否则,就用十颗羌人的头颅顶替…… “快快快,将那些受惊的战马都追回来!” 就在此时,大祭司也顾不得跳大神了,他急吼吼的大声呵斥:“所有的勇士……不不不,所有的男人、妇人,只要能骑马骑牛的,都去收拢马匹!” “追回一匹马,赏赐十只母羊!” 这个老畜生的声音里,满是惊慌与绝望。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追不回战马,匈奴人第一个要弄死的,便是他这个老神棍…… 几十名羌人怒吼着,翻身上马,率先向远处的马群追去。 一些老牧人、半大孩子和年轻妇人,则快步向山坡下的牛圈跑去,没有战马,他们就只能骑着牛去追逐了。 不料,正当他们堪堪奔到山脚下时,牛圈方向火光大起,一千多头牛跟那些战马一样,竟然也炸圈了。 蹄声隆隆,大地震颤。 一千多头发狂的野牛,比几百匹战马还要恐怖,简直就是几股令人心悸的飓风,将几十名试图上前阻拦的羌人直接湮没,踩成了一滩烂泥。 这一下,白羊部落的人彻底懵了。 老祭司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喃喃低语,也不知道是在诅咒还是祈祷:“完了,我们白羊部落完蛋了……” “快,所有的人都去收拢马匹和牛!” “天啊,这是哪个贱人身上的阴邪鬼物没有清除干净,才给我们白羊部带来灾祸……” …… 趁着混乱,杨川再次回到山坡上,悄然贴近张骞,低声道:“大人莫要声张,我来救你们逃走。” 正伸着脖子向山下眺望的张骞,猛然回首,却发现说话的,竟是那名被自己叱骂过的瘦弱少年:“汝是何人?” “汉人。” 说话间,杨川割断羊毛绳子,并顺手将刀子递给张骞:“先将那个羌人祭司杀掉,然后,到东南方向的那片树林汇合,我带你们躲避几日。” 言毕,他转身就跑。 开玩笑,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岂是他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所能掺和的?绳子都给你割断了,连一个老神棍都杀不死,只能怪你没本事。 张骞迷迷瞪瞪的接过刀子,心中一阵茫然。 原本,他已做好了‘拜天’的准备,结果,先是羌人的马厩和牛圈起火,紧接着又冒出来一个汉人少年割断了绳子…… 显然,之前的两把大火,应该都是这少年所放。 当然,这种莫名的恍惚只持续了一两个呼吸,张骞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只是转念间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明白了。 他快速行动起来,割断所有人的绳子,将大家解救出来,低声喝令:“除了堂邑父,其他所有人,全部逃到东南方向的小树林里,有自己人接应!” 然后,他顺手将刀子递给堂邑父:“你去刺杀羌人大祭司,我再制造一点混乱。”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不过,那三十几名大月氏、安息商人,和那十三名安息女奴,却没有任何一人先行逃离,而是就地取材,迅速找到一些长矛、标枪、棍棒等物,直接向羌人大祭司和所剩无几的羌人冲杀过去。 他们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一支羌人完蛋了。 张骞、堂邑父二人见状,也只好快步冲杀过去…… …… 躲在远处的杨川,亲眼目睹了这一场‘厮杀’的全过程:冲上去,用棍棒打晕,戳死;用棍棒打晕,戳死;然后,剥掉其身上的羊皮袍子,再将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