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侍御史张汤,”东方朔回头,笑眯眯的说道:“我东方朔这是流年不利啊,怎么走到什么地方,都会遇到一条神情严肃的疯狗?” 杨川:“……” 不愧是东方朔,这骂人都不带脏字,只一句‘神情严肃的疯狗’,便将张汤骂的体无完肤,简直就像是嘴唇上抹过鹤顶红。 看来,历史书都是骗人的啊? 或者,眼前这位东方朔并非传说中的那个诙谐风趣、滑稽可笑的“弄臣东方朔”? 就这家伙的耿直脾气,无权无势,无根基背景,偏生一张口就是讥讽之言,在猛人如云的汉帝国还没有被人打死,这倒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张汤果然甚是恼怒。 不过,这货也是个人物,即便被人讽刺,除却脸色微微变得苍白,两道法令纹都快裂开口子了,终究却只是淡然问道:“听说你舍弃平阳候,投靠了羽林郎杨川?” 东方朔哈哈一笑:“什么叫投靠啊?听听,你张汤俗气不俗气! 某家听说杨川公子家里栽种了一片梧桐树,心中喜悦,忍不住便想过来休憩一段时日,对杨川小友来说,不过就是栽下梧桐树,坐等凤凰来罢了。 只有你张汤这等小人,才会整日介想着投靠别人,能有什么出息?还侍御史呢,你这人啊,貌似忠心耿耿,正气凛然,实际上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有人说你张汤不贪图富贵,不攀附权贵,两袖清风,乃我大汉难得一见的清吏;可是在我东方朔看来,你这厮沽名钓誉,贪图的却是名声啊。 伱说说看,贪图富贵与贪图名声,哪個更无耻一些? 此外,你面瘦无肉,嘴唇长薄,法令纹入口,就一副酷吏早夭之相,休说我东方朔看不起你,你以为皇帝就能看得上你这种货色? 嘿嘿,你呀,不过就是皇帝门下一走狗,等到兔子死了,就算你的两道法令纹再深一两寸,也不过是被人烹煮吃肉的货色!” 东方朔骂的痛快,一颗硕大的头颅左右摇摆,滑稽嬉笑的脸上,难得一见的出现一抹正气凛然,并指继续骂道:“张汤啊张汤,你这家伙命不好,这不是上天不够眷顾你,而是你爱惜自己的名声胜过爱惜自己的一颗怜悯之心。 不过放心,从你面相来看,你的子嗣福禄绵延,有大富大贵之兆,所以,必要的时候,你这老贼就趁早抹脖子算了,免得你的晦气沾染到子嗣身上。” 东方朔肆无忌惮的痛斥张汤,曹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吃吃喝喝,就好像这些事情与他这位平阳侯没有任何关系。 杨川却越听越觉得心惊。 这个东方朔,嘴上被人开过光? 这嘴有毒啊,据史书记载,张汤一生清贫,最后为了平息旁人怨气,被刘彻一句话就给丢出去,让他自行抹了脖子;至于其子嗣,还真如东方朔所言,次子张安世后来果然发迹,累迁大司马、卫将军、录尚书事,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生性谨慎,为官廉洁,权倾天下,与霍光齐名…… 张汤目光阴冷,两道深刻法令纹微微颤抖几下。 他对曹襄、杨川二人拱手道:“平阳候,羽林郎,这个东方朔大言不惭,蛊惑人心,屡次为官吏却怪话连篇,讽刺、殴打上官,罔议朝政,实在是包藏祸心,今日请二位莫要庇护,让我将其捉拿拷问一番。” 不愧是史上有名的大汉酷吏,张汤这厮随口几顶大帽子扣下来,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杨川刚要站起身来,曹襄却悄悄拉住他的衣角,哈哈大笑道:“好,这个东方朔啊,整天说三道四、指桑骂槐,就连本侯都烦不胜烦,你去将他拿下吧。 对了,只许你一人上前捉拿,别特娘的一群绣衣使者扑上去欺负人。” 张汤嘿然一笑,向后退下七八步,冷声对东方朔道:“你,过来受擒吧。” 东方朔叹一口气,转身对曹襄、杨川二人道:“平阳侯,杨川公子,你们都是我东方朔的恩主,人常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个张汤…… 罢了,那就让我东方朔去咬几口,也算是给两位恩主消消气。” 看着张汤高高瘦瘦的样子,武功定然不差,这让杨川甚为担心,不由说一句:“要不,都坐下来吃饭?” 东方朔看上去不过七八十斤,跟杨川自己差不多,也是个瘦猴子,个子也不高,宛如十一二岁的少年人,这么瘦不拉几的站在张汤面前,头顶差不多才到人家的腰腹处…… 这还怎么打? 不料不仅张汤不依,就连东方朔也哈哈大笑,大踏步走上前去,摆出一个十分欠揍的架势:“张汤,过来,让某家打出你的屎尿来。” 张汤阴着脸,斜刺里向前跨出一大步,大袖飘飘时,一只拳头猛的探出,直奔东方朔的面门而去。 于是,三两个回合后,杨川放心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东方朔啊,不仅身法极灵活,全身灵动如一条滑不留手的小泥鳅,在张汤威猛绝伦的拳脚攻击下,竟然能够做到放松自如,游刃有余。 每次在险之又险的躲避之时,还不忘在张汤的肋下、裤裆、小肚子、腰眼等部位,十分凶狠的来上一拳一脚,或者,干脆就是狠狠的一肘子。 不到一炷香工夫,张汤就开始脚下踉跄,好几次差点被东方朔给打倒。 这一幕,突然让杨川想起当初看过的卓别林大师,与另外一名拳王之间的战斗,同样是力量悬殊,同时强弱早定,可偏偏弱者总能做到立于不败之地…… 过瘾。 真特娘的过瘾啊。 东方朔身形瘦小,面相猥琐、滑稽;张汤高高瘦瘦,力大威猛,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往,简直太养眼了。 杨川侧头,笑问一句:“曹襄,此等人物你如何舍得送我?” 曹襄突然叹一口气,低声道:“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