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来了? 杨川吃了一惊,左右看看,低声问道:“什么时候来?” “做好自己的事,不该问的,别开口,”卫青望着东面长安城方向,神色恬淡,“本来呢,皇帝也不会来,可谁让你杨氏豆腐太好吃,让大长门都赞不绝口的吃食,这天下可没有几样。” 杨川点点头,有些郁闷的说道:“咱们家的豆子也不多……” 卫青侧脸,瞅着杨川俊俏小脸微微发笑:“这话,你可以当面对皇帝说,看他会不会给你运来几车?” 杨川缩一缩脖子,讪笑道:“这话也就跟义父说说,皇帝驾前,谁敢伸手要饭钱啊……” …… 皇帝要来了,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杨川家厨房里,那些厨娘、仆役和小厮们,被一群宫人扫地出门,集中在一座阁楼上由专人看守、问话,就像是审问犯人那般,看上去挺唬人的。 至于说庄子上准备的羊肉、猪肉、鹿肉、鸡鸭鹅禽蛋,以及各种油盐酱醋、香料调味品、米面豆子等,也被翻了个底朝天。 甚至,十名年轻貌美的宫女,还将所有的食材品茶一遍,看看是否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看着那些小妇人撕扯生肉、生嚼小米、豆子、萝卜、白菜时,杨川觉得自己的牙根有些痒痒,这生吞活剥的吃到肚子里,不生寄生虫才怪呢。 怪不得人常说,伴君如伴虎。 别说朝廷上那些文臣武将,出了朝堂宫苑,一个个耀武扬威、作威作福、不可一世,进了未央宫,估计比这些卑鄙宫人还要战战兢兢、汗出如浆吧? 杨川被一名看起来身份颇高的、但年纪甚小的宫人领着,在自家厨房翻翻捡捡,让他自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刚开始,他还甚是配合。 毕竟,这皇帝要来了,安全第一呐。 可是,当那名宫人丢给他一块生羊肉让他撕嚼时,杨川不干了:“我一个厨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况且,伱们不是已经试过,这些食材都没有什么问题么?” 那名宫人面无表情的说道:“怎么,你不敢试吃?” 杨川瞅着宫人白白净净的猪腰子脸,心下恼怒,道:“既然你们都不放心我杨氏厨房的食材,你们为何不从长安城里带过来一些?我一个穷光蛋,本来就没什么存粮,让你们这么一祸祸,好多东西都被丢出去喂了狗。 你就说说,我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那宫人冷笑一声:“哎吆,都说你杨氏的脾气大,如今看来,还真是有点倔呢?怎么着,给皇上做一顿饭食,还不情不愿起来了?” 杨川心下微动:‘都说、杨氏的脾气大?’ 谁说的? 因为时间仓促,他根本就没来得及请教卫青,给皇帝做饭有什么流程、讲究和需要注意的事情,这还真被人给捏拿住了? 杨川一脸人畜无害的笑道:“敢问常侍郎,谁说我杨氏的脾气大啊?” “自然有人传说,”那宫人年岁不过十七八岁,却捏腔拿调的说道,“怎么,你还想着要打击报复?还是想着要去感谢人家替你杨氏在长安城里传下偌大的名声呐?” 杨川上下打量一眼那宫人,心下有些了然,怪不得如此桀骜且难缠,原来是一名秩比一千石的常侍郎啊? 十七八岁,便能爬上如此高位的皇帝近侍,不是皇亲便是国戚,或者,至少也是深得皇帝喜爱的少年郎…… 他拱拱手,温言笑道:“自然是要感谢他十八代祖宗了。” 那宫人闻言,大为恼怒,一指头戳到杨川的鼻尖上:“你!” “你什么你,少特娘的拿你的指头吓唬人,”杨川突然翻脸,转身便向厨房门口走去,“既然你们不放心我杨氏厨房的食材,那就自己去长安城里搬运!” “此外。” 杨川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冷笑一声:“我杨氏不过十五级军爵少上造,官阶也低,不过是羽林军九百石军侯,远不如您这位秩比一千石的常侍郎大人呐。 如此说来,我杨氏厨房和厨子烹制出来的饭食,自然没什么品阶,滋味低劣,没滋少味儿,岂敢让陛下品尝? 故而,这一顿御膳,还要劳烦您这位常侍郎大人了……” 说话间,杨川不顾那宫人的嘶声怒吼和咒骂,竟是扬长而去;杨氏厨房里,突然传出一阵摔打乱砸之声,夹杂着几声恼怒咒骂。 狗仗人势的东西! 管他背后之人是皇帝还是哪位狗屁贵人,跑到杨氏庄子上来白吃白喝,还摆出一副臭逼脸,简直欺人太甚啊。 至于说会不会招来什么祸患…… 这一点,他考虑得很清楚,刘彻来到杨氏封地,想吃豆腐,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皇帝想看的,其实还是那些新农具,当然,顺便再看看水力锻造装置,验收一下新式步犁,也都是重头戏。 至于吃饭问题,以皇室的一贯做派,无论任何吃食在入口之前,自有一番严格的流程,哪里轮得到一个秩比一千石的常侍郎跳出来指手画脚? ‘那货、到底是哪位贵人门下的狗才,这才是关键……’ 杨川走出厨房,心中一阵舒坦,抬头看一眼傍晚时分的天空,阳光柔和,百里长云被浸染的一片殷红,六只傻雕在极高处缓缓滑翔着,好看得很。 “被人刁难后,怎么看着挺高兴?” 刚走到一棵老榆树下,身后传来一声阴恻恻的轻笑,杨川只好停下脚步,转头笑骂一句:“我说崔九大叔,您下一次能不能正面出现?” 这老贼脚步轻盈至极,差不多跟豹姐有得一比,就算是紧贴你身后行走一二十里,可能都不会暴露行迹,简直跟鬼一样…… 崔九一如既往的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