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的话尚未说完,在座的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满脸的讶异之色。 妖孽啊。 这才多大的一个小屁孩,连兜裆裤都不曾穿上,说起朝野上下的事情,竟能如此头头是道、娓娓道来,却还不显一丝一毫的纷乱? 就连杨川也忍不住笑了。 这才是他想象中的张安世,不愧是张汤的儿子,这脑瓜子当人类都有些浪费了啊…… “还行,说的倒也有些条理,”杨川笑眯眯的说道:“那就只挑最重要的三件事、一个人,说来听听。” 张安世正自得意,突然听到杨川如此这般说,人畜无害的小脸上隐约闪过一抹失落,拱手道:“最重要的三件事,一是桑弘羊一月两迁,从大农令丞、治粟都尉到大农令,如今已位列九卿; 二是朝廷的屯田令,交由丞相公孙弘主持; 三是主父偃、司马相如赦免出狱后,主父偃暴病身亡,司马相如官复原职,继续帮皇帝筹建上林苑。” 杨川微微点头,道:“一个人呢?” 张安世沉吟几声,似乎在一大堆人物中,挑选了一个他认为最重要的,道:“董仲舒回到长安城了。” 杨川想了想,点头道:“抓大放小,还不错;说说咱们庄子上的事情吧。” 张安世拱手道:“好。” “去岁一年,咱们庄子上的麦子亩产为三百八十六斤,差不多是关中之地同等田地产量的两倍多一些;此外,麦茬上的谷子,亩产一百二十斤左右,等若其他人田地上一年的收获;” “收获大豆两千石,谷子、糜子、胡麻各九百多石;” “菜蔬是去岁的三倍有余,若在今冬卖到长安城,约莫可得钱币百二十万左右;腌制包装后,可得钱币七百七十四万左右;其中,蜀中卓氏送来定金三百斤金子,已运走腌菜、榨菜一百二十车;” “一百五十斤以上肥猪四百头,猪崽一千五百七十七只,因喂养、疾病等缘故,损折一百三十五只……” 学霸张安世,一口气说了一炷香工夫,将这半年来庄子上大大小小的事情禀告一遍,竟是分毫不差、令人啧啧称奇。 不要说杨川,就是在座的曹襄、霍去病等人,也是目瞪口呆,忍不住侧目看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张汤。 张汤的脸色基本没什么变化,两道深刻法令纹冷漠如斯…… …… 次日一大早,霍去病、曹襄、李敢几人便回去了。 冬天来了,田地里的庄稼基本都入了仓,依照杨川制定的‘屯田令’,要给那些军户分发‘年终奖’了,每一个人都很忙。 至于杨川自己,则直接躺平了。 不躺平能干什么?庄子上有吃有喝,有肉有菜还很有钱,各种具体的事务,有刘满、娜仁托娅、张安世打理,比他自己打理的还要井井有条…… 所以啊,还是躺平了想一想其他事情吧。 莫名的遭受一场‘无妄之灾’,被皇帝发配到漠北草原上一趟,收获虽然很大,但杨川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他固执的认为,男人在干事的过程中,最后还是一鼓作气、坚持不懈! 杨川不喜欢被动,但在眼下,人微言轻的根本就没办法拒绝啊。 所以,躺平几日再说…… 皇帝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令野战营的继续屯田、训练、筹备兵械粮秣等,生活回到了原本的轨迹。 很意外的,崔九老贼这一次宣旨完毕,连一口饭食都没有吃,就急匆匆离开了,看上去很忙。 临行前,老贼只是叮嘱一句:“最近有点乱,你们几个兔崽子就乖乖呆在庄子上,尽量别给皇帝添乱。” ‘啊,终于能好好的享受几日冬日闲暇了。’ 送走崔九老贼,杨川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自己封地、以及替刘彻种的那二十万亩‘屯田’之诸多杂务,并将明年春耕、春播的事情,一股脑的交代给张安世,便当起了甩手掌柜。 不得不说,这什么人啊,就该让其去干什么事。 刘满刁蛮至极,但在做生意方面极有天赋,都不用杨川的‘指点’,她就能把杨氏腌菜、杨氏榨菜等卖出一个高价;娜仁托娅热爱牛羊马匹,如今差不多快成杨川家的‘饲养员兼兽医’了; 当然,其中出力最多的,自然还是张安世。 这个哈怂! 小小年纪,不仅熟知‘大秦律’、‘大汉律’,且对各项账目、钱粮收入等极为老练;此外,杨川不在的这半年里,杨氏封地上的种田、打铁、腌菜、熬炼‘农药’等各项事务,竟是一样都没落下。 而且,每一件事情都能从容处理,差不多等独当一面了。 尤其是、这小子不愧是张汤的儿子,对朝野上下的人和事,极为上心,差不多算是一个合格的‘绣衣使者’了。 杨川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声‘妖孽’,面子上却还是一副淡然之色,该罚罚,该打屁股…… 嗯,就关门放刘满。 这一日,早饭过后,杨川回到阁楼后,照例躺平在壁炉旁边的马扎子上,身上盖一条毯子,听着柴火‘哔哔啵啵’的燃烧,似乎昏昏欲睡。 张安世来了。 他规规矩矩的躬身施礼,开口道:“老师,我查清楚了,这一次在关中之地散播谣言、中伤老师的,是丞相府的人。” 杨川‘嗯’了一声,慵懒的说道:“然后呢?” 张安世沉吟几声,道:“据学生看来,这种造谣中伤之事,甚是无聊,只能让人恶心一下,却还拿不出真凭实据来说事;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隐忍一二……” 杨川随口问道:“那你说说,丞相府的人为何要害我风评、给我抹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