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带着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沉默……
班般抹了抹糊了眼睛的眼泪,看清床边的人,半惊半喜,“是宴臣哥哥。”
她的声音很哑,孟宴臣叹口气,他又何必和一个病人计较?
“起来喝点水。”他把她扶起来,“多喝水,退烧快。”
“好。”她听话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宴臣哥哥,给你添麻烦了。”她把水杯递还给他,抬头看他的眼眸里,满是歉意。
“谁让你只记得我的号码呢?”孟宴臣带着一丝玩笑。
“你号码的音调和妈妈号码的音调很像。”她扬起满是幸福的笑意,有些小骄傲,“所以我哼了一遍就记住了。”
“你真的……很爱你的妈妈。”孟宴臣有些羡慕,又有些不解,毕竟沁沁从来都没有这……么爱过他们的妈妈。
“嗯!我很爱她,”她依旧扬着嘴角,但眼圈里又盈满了水花,“但不及她爱我的万分之一。”
孟宴臣对这句话感到震惊。
他的爸爸妈妈是沁沁爸爸妈妈的世交好友况且都做不到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地对待沁沁,班夫人又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妈妈对我一直都很严厉。”静谧又温暖的氛围,似乎打开了班般的分享欲,她拉着孟宴臣在床边坐下,和他娓娓道来,“从我被爸爸妈妈接到家里的第三天,妈妈就给我请来了音乐老师、舞蹈老师、书法老师还有礼仪老师。爸爸不服气,觉得这样养出来的小孩子太文弱了,又私下给我请了一位拳击教练。”
“这么多?!”孟宴臣光听着就觉得有些离谱,“你那时几岁?”
“四岁。”班般读懂了孟宴臣眼里的惊讶,“很不可置信吧?但妈妈说的是对的,只有不断尝试,才能找到那个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
“我试了几乎所有的乐器,最后选择了小提琴和二胡,因为这两个乐器有些相似,妈妈才被我说服两个都练。”
“她心疼你?”孟宴臣不解。
“因为要练两个乐器的话,就没时间跳舞了。”班般笑着给出答案,“其实古典舞我也喜欢,但最后我被芭蕾舞那不灵不灵的舞服吸引,所以最后决定练芭蕾。”
“这个我知道。”有趣的记忆再次被提起,孟宴臣脸上也泛起笑意,“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你和沁沁参加的那个芭蕾舞比赛上。
“你当时肯定因为我抢了沁沁姐姐的第一瞪我了吧。”班般歪着脑袋瞄他,孟宴臣有些心虚得回避开眼神。
“算了,原谅你的年少无知。”班般“宽宏大量”地决定翻过这一篇,接着往下说,“书法呢,其实妈妈并没有太强求,但我喜欢教我书法的那位老爷爷,他老是偷偷给我吃糖,所以书法也从那时候就开始练了。至于礼仪,”班般看着孟宴臣,寻求认同感,“你们家也是各种规矩很多很繁杂的那种吧?”
“嗯,我妈妈比较在意这些。”孟宴臣点点头,“或者说……有些苛刻。”
“那我心情好点了。”孟宴臣没想到自己的痛苦回忆竟让她喜笑颜开,“因为我妈妈也这样,对礼仪的要求是最高的。甚至连我吃饭的时候每一口最少嚼几下都严格要求。”
“我大概能理解。”孟宴臣自然联想到他和沁沁被要求一道菜不能连着夹超过三次,叹了口气。
“其实这都是小要求,真喜欢那道菜,就绕回来再夹一遍呗。”班般其实话糙理不糙,“毕竟在公众场合,你一直只夹一道菜的确有爱吃独食嫌疑的不礼貌。妈妈说就当我提早开始学习商务礼仪。”
“那拳击呢?”孟宴臣刚问出口,就觉得是不是自己也烧坏了脑子,她的战斗力他不是见识过吗……
“我们家很推崇文武双全,所以其实姐姐的武力值……也很高。”班般读懂了孟宴臣的OS。
“那你还有时间玩吗?”孟宴臣实在不敢想,她的童年被那么多要学习的事物挤压着时间,真的快乐吗?
“说实话,从上小学开始,的确就比较紧张了。”班般很坦诚,“但因为我在妈妈的魔鬼教育下磨练出了超强的学习能力,所以其实,在学校的时间有一大半我都在……玩。”她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有些本末倒置的感觉,但学校里有很多同学陪我一起玩,所以,我一直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安排。”
“这样活着,你真的不会觉得压力很大吗?还能有时间交朋友吗?”孟宴臣想起许沁的那些挣扎、那些痛苦,他实在很难理解她说起这些是洋溢着快乐的。
“压力……什么压力?学习才是难得的,付出和回报能成正比的一件事吧。每次在各个领域拿到好成绩,我都会为自己感到很骄傲。”班般有些不理解孟宴臣的逻辑思维,“至于交朋友,朋友是用真心换真心交的,也不是纯靠时间磨出来的呀……”
“你难道一点都不恨你妈妈吗?”孟宴臣不再委婉,直白地问出这个也许有些无理,但却是他最好奇的问题。
“……”班般愣住了,最后干脆都懒得顾及礼貌,直接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孟宴臣看了5秒,反问,“恨什么?恨我妈妈给了我金尊玉贵的生活,没有早点让我去工地搬砖半工半读体验社会的险恶?还是恨她让我接受到最好的教育,不能像个街溜子游戏人生,浪费时间?”她甚至伸手去试了试孟宴臣额头的温度,“宴臣哥哥,你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发烧了吧?”
“这么严苛辛苦的童年,真的有意义吗?”孟宴臣盯着她,眼神空洞的像失去了灵魂。
“当然。”班般牵起孟宴臣的手,毫不避讳地回应他的目光,“当我作为一位中国籍芭蕾舞首席站在林肯中心接受台下观众的喝彩;当我在深秋的落叶中畅快得演奏G大调;当我的所思所想能够通过我的画笔跃然纸上……你知道这是多么快乐、多么爽、多么需要感恩的事情吗?”她抓紧他的手,像是要给予他自己无穷的力量,“如果你一定要个意义,我能像今天这样如此自由得看待这个世界,这就是意义。”
她因为发烧,脸色有些苍白,嘴唇都起了皮,又因为哭过,眼镜又红又肿,整个人显得虚弱又无力。
但就是她,打碎了他这20多年高高筑起的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