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总有理。你们中土陆氏,这么擅长择菜,怎么不去当个厨子。” 陆尾瞥了眼那根筷子,眼皮子微颤。 刹那之间,只是这么个动作,就让陆尾心弦紧绷起来。 这绝不是一个玉璞境剑修的气象。 问题在于,按照那封家族密信的说法,陈平安已经归还了那身十四境道法,而且远游返回城头后,似乎受伤不轻。 南簪一副咬牙切齿状,不愧是陆绛。 陆尾叹了口气,“本命瓷一事,陆绛可以再退让一步,只要陈山主答应一件小事,南簪就会交出碎片,物归原主。” 陈平安面无表情,看了眼那个演技不够精湛的南簪,再斜眼陆尾,语气淡漠道:“听口气,你今天是打算大包大揽了?” 中土陆氏打得什么算盘,陈平安一清二楚,先前在京城,就已经洞若观火。 别忘了陈平安是跟谁借来的一身道法,头上戴得是陆沉的那顶莲花冠。 就凭你陆尾,也想与邹子有样学样? 陈平安摇摇头,“揽事一肩挑,你陆尾挑得起吗?吃不了兜着走,你们中土陆氏兜得住?” 陆尾的修身养性的功夫再好,听到这里,脸色也有些几分不自然。 主要是这句话,挑起了陆尾这辈子最大的心病之一,在骊珠洞天,曾经被一个读书人逼得求死不得。 陆尾显然还不愿死心,“不管是大骊王朝,还是宝瓶洲,陆某终究就是个外人,只是个过客,陈山主却不然。” “如果因为一件原本可以相互得利的小事,一场全无必要的意气之争,闹得大动干戈,兵戎四起,山河崩裂,生灵涂炭?况且如今两座天下的战事一触即发,大骊形势一变,宝瓶洲就跟着变,宝瓶洲再有意外,牵一发而动全身。物有物相,人有人言,我们陆氏有地镜篇一书,春陷有大水,鱼行人道,秋陷有兵起国分,人行鸟道。后果不堪设想,难道陈山主想要让已无外患的宝瓶洲,变成第二个桐叶洲?” 陆尾神色诚挚,感慨道:“为宝瓶洲力挽天倾者,是陈山主的两位师兄。” 死死盯住眼前这个年轻人,陆尾沉声道:“为剑气长城续香火者,是末代隐官的陈平安!” 陆尾最后自顾自摇头,“大好局面,何必功亏一篑。大好前程,何必毁于旦夕。” 陈平安问道:“看架势,你好像已经以大骊新任国师自居了。” 陆尾哑然失笑,“不敢。” 陈平安笑道:“我答应了吗?” 陆尾无言以对。 在这一刻,陆尾有些许恍惚。 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青衫客,就像同时有两个人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小陌立即附和道:“陆老仙人不曾问过此事,公子也不曾答应。” 陈平安身前稍稍前倾几分,竟是伸出双指,将那炷立在桌上的山香直接掐灭了。 故而一瞬间,便有一道青色剑光直落。 南簪近乎本能地闭上眼睛。 等她再睁开眼,就看到陆氏老祖的位置上,有一张被斩成两半的金色符箓飘然落地。 与此同时,南簪发现陈平安身边的桌上,已经少掉了那根青色筷子。 陈平安没有半点意外。 是中土陆氏首创的大符之一,名为“真相符”,又名“斩尸符”,比起山上符箓一道的傀儡符,替死符,都要高明一筹,因为修士祭出此符,几乎与真身无异,可以只跌一境。 不过有两个限制,一个是符箓数量,不会同时超过三张,再就是修士真身与符箓的距离不会太远,以陆尾的仙人境修为,远不到哪里去。 小陌一手负后,一手轻轻抖腕,以剑气凝聚出一把雪亮长剑,环顾四周之时,忍不住由衷赞叹道:“公子此剑,已脱剑术窠臼,几近道矣。” 这句话,是小陌的真心话。 一切能够打破境界限制的术,就近道。 “小陌,将陆尾真身找出来。” 陈平安一招手,将那一分为二的符箓抓在手中,果然是以金精铜钱熔化炼制而成的符箓,仿自上古神灵的某种本命神通。 小陌点点头,手腕一拧,长剑瞬间化作千万雪白丝线,转瞬即逝,就像在整座大骊京城铺出一张无形大网。 南簪只见那个陈平安身边的年轻扈从,依旧面带笑意,此刻就像是在竖耳聆听,察觉到她的视线后,这个“小陌”还极有礼数地朝她点头致意。 让背脊发凉的南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平安将两半符箓合拢在桌上,趁着符胆灵气尚未消失殆尽,低头仔细端详,不忘提醒那位大骊太后,“喝酒可以壮胆。” 大骊京城四处,先后亮起一道符箓光彩,向四个方向远遁而逃,快若惊虹。 貌似是一真身三符箓,现身顺序有先后,逃遁速度也各有快慢,都是障眼法。 小陌却是都未理睬,反而蹲下身,弯曲手指,叩击地面,笑道:“出来。” 五指如钩,一个猛然提拽,就将那陆尾的真身给掐住脖子,拎出地面了。 这些神神道道的阴阳家练气士,打架的本事,委实是太不济事了。 心弦声响之大,落在小陌耳中,就跟打雷差不多。 关键是这厮还好死不死用上了遁地之法,闹着玩呢。 不然恐怕还要稍稍花费几个眨眼功夫,才能找出这位陆老前辈的真身。 小陌提着一位老仙人,缓缓而行,走到后者原先位置那边,松开手,将老前辈轻轻放下。 站在陆尾身后,小陌双手按住对方的肩头,埋怨道:“我家公子没让你走,前辈就不要自作主张了,下不为例。” 小陌再双指并拢,轻轻旋转,那四张早已远遁数千里的符箓,就像被小陌一线牵引,悉数掠回手中。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