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才第一声鸡啼过,咬虎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主人,你这么早就醒了?”他还迷糊着。
“睡不下去了!”叶支支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从乾坤袋里往外掏钱,数几个唉声叹气那么一会儿,
“好久好久没出门赚过钱了,真是须花钱时,知钱少啊!”
“主人,你不是去花别人的钱吗?为何要叹气?”咬虎不解。
“唉,又不能花一辈子!人总归是要靠自己的呀,没听过居安思危啊!”叶支支答得头头是道。
实则,午夜梦回,思及过往,心闷闷的,梦中人浮浮沉沉。
屋内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屋外的喆姑听到动静,忙往空中弹出了个竹片。
“咻”的一声,影卫闻声而动。
少时,传来敲门声和松儿隐约的叨叨声。
叶支支自门里问了句:“一大早,干嘛?”
“天亮了,上大街,开逛啊!”赵居延边说边拍了拍松儿正打哈欠的小脸。
今日的叶支支是丁香色的,发间插了一束丁香花的小步摇,走一步晃三晃,煞是可爱。
她不时地回头看看赵居延,生怕把人给丢了似的。
樊沁也不时地往后看,她在等陆诚。
眼前是个早集,来赶集的大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们。
“好青的早桔,一定好酸!”叶支支蹲在人家的地摊儿前,一个个拿着嗅来嗅去。
喆姑也陪着蹲下,把她挑好的装进摊主给的布口袋里。
“喆姑尝尝?”叶支支早就剥开一个,往嘴里塞了几瓣。
赵居延眼看着她的眉越皱越深,打趣道:“牙酸掉了?”
叶支支闻言,眉头猛舒展开,对他勾勾手指,道:“过来!”
“干嘛?”
“低头!”
“不要!”
“张嘴!你一个男的,扭扭捏捏的干嘛!”
“喆姑,快来,帮我摁住他!干嘛?你怕啊?我说摁你就摁,放胆干!不是有我嘛!”
一旁卖红薯的大妈耐不住吭了声:“你就让让自家小媳妇呗!”
“就是,吃一口,嘴酸心甜!”卖杏仁干的大婶也追了句。
这话整得俩人面面相觑。
她俩还没完,大婶道:“我家那个到现在还喜欢我喂呢,男人就爱在外面装……”
“谁说不是呢!”大妈忙接茬儿。
说完,俩人皆大笑起来。
“走走,走快点!”叶支支脸发了烫,声细如蚊。
赵居延自后扣住她的手腕,抬起她的手,那瓣橘子没入他的唇齿间。
叶支支怔怔地望着。
她陷在他浓得化不开的眼神里,动弹不得。
许久,只觉着自己被拖进了一间小舍的廊棚下。
“店家,来份红糖炒年糕。”赵居延道。
“炒…年…糕!”叶支支心头还在乱跳,抬头越过他,左右张望,笔直的一条大道横过门前,人群若溪流缓缓漫过,稍远处有微尘扬起,竟有人打马穿行而来,一袭紫褐色印金袍,戴顶水晶冠,在溪流中涣涣昱昱。
“看,那是谁?”叶支支戳了戳樊沁。
樊沁端着杯茶水痴望去,陆诚正翻身下马,轻盈落地,举步生风,见樊沁笑意漫溢,三俩步入了座。
“陆师弟,你可算来了!”叶支支见了他立刻摆正身子,“快看看,师姐脸上写着什么?”
陆诚细细打量一番后,问:“有什么?”
“望眼欲穿四个字啊!”叶支支正色道。
赵居延了然,这是要上戏园子里的折子戏了。
他起身对松儿交待了几句,松儿便跑进了小舍,回来时手中端着一盘甜香气四处逃窜的炒年糕。
叶支支抓过一把筷子,拨出四根先给樊沁,再给自己摆好,剩下的塞给赵居延。
“嗯,蛋炒得嫩滑爽口不油腻,红糖既存了糖浆状的,后撒的尚保有粉状却无颗粒,看,糖浆还能拔出丝,好手艺!”叶支支嚼得欢快,眼珠子落在了盘中。
忽得,“嘭”的一声炸响,吓得叶支支捂紧耳朵,惊问:“出什么事了?”
赵居延忙轻抚,道:“没事,没事,不怕啊!”
松儿捧着一簸箕的糖炒栗子和爆米花走来,见她如此,笑道:“大惊小怪,不就是爆了个米花嘛!”
他将簸箕放下,抓出一把,颗颗白莹莹的透着热气的米花给叶支支。
“爆…米花?”叶支支摊着手接过。
赵居延拿勺子舀了一勺,摆在她嘴边。
叶支支一甩头,张嘴就把自己手中的米花全倒了进去,两腮顿时鼓鼓像只小兔子。
瞧她越吃越欢喜,赵居延动手剥栗子,他那双骨节直正白皙的手,干这活儿怎么看怎么暴殄天物。
叶支支则歪着脑袋偷听陆诚说话。
“沁儿,这年糕,你不是很喜欢吧?要不,我带你去吃汤面?”陆诚与樊沁轻言细语。
赵居延又递了过来颗栗子。
“好!”樊沁柔声答。
“那我们走!”陆诚牵过樊沁的手,俩人相依而行。
“唉,这俩人,旁若无人,说走就走啊!”叶支支也只敢对着远去的背影言说。
“羡慕啊?”赵居延仍认真执着地剥栗子,头没抬,扛却没忘抬。
“不吃了,我们也走!”叶支支气鼓鼓。
“好好,走走!”赵居延起身道,“去哪儿啊?”
“不知道!”叶支支其实想当樊沁的跟屁虫,但她不说。
等她追出去,俩人早没了踪影,马也没了。
“来,我带你去个地方!”赵居延牵马立于旁。
没等叶支支张口,他已拉人上马,扬鞭疾驰。
叶支支本想回头瞧瞧喆姑,可一回头就对上他的眼,忙转回,只听得身后马蹄声一串。
行了好一段路,四周草木横生,遥看,仅一处有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