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澜派不上用场,莱西先回了趟将军府,让沈萤预备好报官。
确保万无一失了,她才去找韩小姐。
又是熟悉的开门见山:
“明人不说暗话,韩小姐,你也不想暗杀我的事情被人发现吧?”
韩小姐人都要麻了。
这一天天的,怎么一直捏着她这把柄不肯松手呢?
韩小姐:“你想要什么?”
莱西报了个地名:“约你去爬山。”
韩小姐:?
“现在都是日落时分了,你约我去爬山?”
莱西点头:“你也知道的,陛下近来很是看重莱家,加之公主的原因,对我也是几乎有求必应……”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韩小姐虽知道眼前有个火坑,却不得不跳:“……容我做些准备。”
莱西拦住她:“不必了,现在就走吧。”
二人立刻出发,驾马往山边赶。
莱西将马御得飞快,韩小姐被颠得想吐,等到地方时,腿脚酸软,面色青白。
莱西面上终于多出一分愧色:“抱歉,十万火急。”
此时暮色渐沉。
密不透风的暗色将山林笼罩其中,但往里走一步,都能感受到令人难以呼吸的压迫感。
四周飞的小虫像一双双居于暗处的眼睛,风也吹得骇人,温热细弱,仿若耳畔有人在呼吸。
韩小姐毛骨悚然:“莱、莱小姐,我……”
莱西不容拒绝地抓住她的手:“别怕,走吧。这里是天子脚下,皇恩浩荡,脏东西可不敢出来。”
韩小姐要是再反驳,就是对逸王不敬了。
她只得硬着头皮往林子里钻。
好在莱西有点良心,找人帮忙,也没把事做到绝路上。
二人踏入密林后,她便寻了个地方,给韩小姐拿了吃食和饮水:
“韩小姐且休息一会儿,我已找人报了官。”
韩小姐抱着热乎乎的食物,心下稍安:“你这是……”
莱西三言两语说完了前因后果,恭恭敬敬地对韩小姐执后辈礼:
“方才事态紧急,没能与韩小姐细说,是我不对,还请韩小姐不要见怪。”
韩小姐原先有点不痛快,听了这话,表情如天色般密云舒展,露出半轮弯月。
白惨惨的月光越过枝桠和野鸟嘶鸣坠落在地。
文人骚客乐于吟咏的微风在山林间穿行,飘渺不定,有如鬼哭。
韩小姐搓搓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地方……吓人得很。”
莱西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别怕,我去找人。”
韩小姐急忙叫住她:“别托大。”
有几分关切,也有几分恐惧在作祟。
这么阴森的环境里,韩小姐实在不想被莱西丢下。
有个照应也是好的呀。
莱西压制住了不必要的同情心,指指头顶:“我可以扶你上树。”
在……树上?
韩小姐连连摇头。
留在地面尚能有点安全感,可若是在树顶,单凭她的本事既上不去也下不来,若是碰到了险情,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
“我与你同去吧。”
“不行。”
虽然从常理推测,这些“流寇”是逸王安排——或者至少是默许乌月酬安排的,可万一这些是真匪徒,带上韩小姐,说不准两个人都走不了。
还是独自行动方便些。
莱西迟疑片刻,拿了个火折子给她。
韩小姐哆哆嗦嗦地接了。
莱西:“你要是实在害怕,不行就把树给点了。反正你离山外近,两步就能跑出去。”
韩小姐颤声问:“那你们呢?”
莱西眯眼看了眼天色。
风是从上往下吹的,不容易往山上烧,一时半会儿烧不到她那儿去。
如果她记得不错,山上应当还有不少溪流,也能阻隔火势。
她耸了耸肩:“所以韩小姐用起来仔细些,倘若两个公主都死在了韩小姐手下,怕是不好同陛下交代了。”
韩小姐捏紧火折子,心里一凉。
莱西砍断面前的枯枝,随手递给她:“有劳韩小姐了。”
韩小姐伸手要接,瞬间被莱西一记手刀劈晕,扛上了一棵矮树藏好。
临走前,莱西给她留了驱逐蚊虫和蛇类的熏香。
入夜后在山间独处,实在是件考验人的事情。
对韩小姐是这样,对莱西也是如此。
沈重澜刚才的举措实在反常,再联想到演戏那日裴开霁的异状,她猜测大阵应当正在干涉她影响裴开霁的过程。
演戏那回,她是实打实地要复现丹霞宗的场景。
可这次不一样。
她只是简简单单来救个人,大阵为何要阻止她上山?
这件事还真与裴开霁的记忆有关系。
越是这样,她就越得提防大阵内不会出现别的变故。
包括她找来帮忙的韩小姐。
她猜测大阵只能勾起人内心深藏的想法,却不能凭空干涉,因而韩小姐没有拒绝。
但韩小姐如今心存恐惧,免不了被大阵利用,万一惹出乱子,不论是坏了事儿还是伤到她自己,都不是好结果。
她控制了力度。
正常来说,韩小姐约莫一个时辰后会醒。
届时她大抵已摸到了那帮人的老巢,韩小姐就是放火烧山,也影响不到她了。
莱西步伐很轻。
即使如此,脚下偶尔还是会爆开树枝被踩断的声响。
噼啪。
噼啪。
仿佛不远处有人行在侧。
莱西恢复记忆后,身体素质恢复如前,虽无神识可用,但五感极为敏锐,若是果真有人,也定能立刻发觉。
不过被人跟踪的感觉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