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莱西暗道不好。
苏洛宁颤声道:“我只是带新收的小徒弟出来逛逛,没有别的意思,哈哈,你们忙,你们忙。”
月光下,天澜宗弟子整齐划一地穿着道袍,各个冷脸执剑。
最前面那人,赫然是差点被“狠狠伤害感情”的沈月初。
“你就是这么想师父的吗?”他一抖剑上霜华,眸子比清心丹还冷,“我早就听人说合欢宗都是妖女,当时还不肯信,今日一见……呵。”
苏洛宁勇气顿消,胆战心惊地躲在了莱西身后:“崽、崽啊……你也是成年人了,自己闯的祸,自己也要学会收拾……”
说罢,脚底抹油,溜得无影无踪。
莱西有心想跑,可惜她被桃花追债的业务太不熟练,面对纵横交错的合欢宗密道,莱西只能发出一声徒然的叹息。
她跪在地上,哀哀戚戚地念:“沈师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打我吧,骂我吧,不管怎么样,只要你心里能好过一点就行。”
沈月初怒气更甚:“往日里我还道你天真纯善不谙世事,平时多加照拂,你怎能、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莱西扁了扁嘴:“我也不想的嘛。”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月初:“其实我跟仙君说的故事并非全然作假……在我三岁那年,我爹亲手杀了我娘。他尘缘未了,证道失败,又想对我下手。路过的合欢宗修士救下了我……”
她啜泣一声:“我、我没有别的去处,一直留在这里……若不是去了天澜宗,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见外面的世界……沈师兄,您以为我不想像您一样堂堂正正地生活,被人赞一声——”
沈月初的头衔太多。
莱西一下卡了壳,不知要不要全部复述一遍。
她索性放肆地大哭,强行蒙混过关:“沈师兄,我不想吗?您问问合欢宗里的每个人,谁没有凄惨的过去,谁没有成为盖世大侠的梦想?”
一席话说得字字泣血,沈月初并非心如铁石之人,不由有所动容:“你既然知道这是条错的路,便不该一门心思往下走……”
莱西撸起袖子:“所有人都要修习合欢宗的锻体之法,若想重修天澜宗心法,须拆灵根、破丹田、毁道基,重塑之后,才能再学新法。可是、可是此法极为危险,谁能保证我之后还能存活于世呢师兄?我活着,就是为了一个念想——找到我爹,向所有正道中人揭穿他的正面目,替我娘报仇。我若是死了,世上谁还知道我娘的存在啊师兄?!”
旁听的天澜宗弟子纷纷叹气,都收了剑,上来劝沈月初:“师兄,算了算了,人家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
沈月初垂下眼,也跟着收了剑:“你爹叫什么?不然,我们帮你找他。”
莱西一哽:“他、他娶我娘的时候,用的是假身份,我也不知他叫什么……不过我一直记得,他身上有一股非常好闻的薄荷香。每年夏天蚊虫多的时候,阿娘都会抱着我念故事,阿爹在旁边拿着薄荷,扇蒲扇给我们驱虫。”
她擦擦眼泪:“沈师兄,此番辜负了师、不、我已经没有资格喊师父了……我真的很过意不去,等我找到我爹、替阿娘报仇,你怎么处罚我,我都听你的。”
沈月初退后一步:“怕是不能由我做主。”
莱西擦擦泪:“师……”
看到眼前的人,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微凉的手擦过她眼角硬挤出来的泪,凛冽的霜雪气包裹住她,栖云轻柔地将莱西抱在了怀里:
“……我帮你找。”
哦豁。
完蛋了。
——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个杀妻证道的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