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澜都叫他身上暴涨的气势震得一懵,半晌,吐掉板栗壳壳,沉重地转过头颈,投以赞同的眼神。
莱西大受震撼:
裴开霁成天在丹霞宗扫地,到底是怎么“扫”出修为来的?
一旁的沈重澜像是读出了她的心思,摇了摇头,继续嗑板栗:
“他怎么突破的我不清楚,不过,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倒是能猜到。”
莱西又贿赂了他一把香甜可口的栗子:“大哥说来听听。”
沈重澜毫不客气地受了贿:“丹霞宗从不禁杂役弟子旁听外门授课,为了鼓励杂役弟子在工作之余旁听,还特意新增了一条门规——只要杂役弟子能在宗门大比中通过第一轮,就可被收为外门弟子。”
他专心嗑开板栗,接着说:“不过绝大多数杂役弟子都会被打得缺胳膊少腿,很少有人会走这条路了。你这弟弟,性子可真是激进。”
莱西也觉得奇怪。
她印象中的栖云性格温吞包容,如同无波澄海。
但问心秘境与心魔阵里的裴开霁都表现得极具少年意气,也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磋磨才钝化了棱角。
发个呆的功夫,她手心的板栗又被沈重澜挖走几颗:
“妹啊,听哥一句劝,远离这种不成熟的男人。”
莱西气急败坏地抢回一颗板栗,恶狠狠地当着沈重澜的面嗑开,含混不清地反驳:“你比他也成熟不了多少。”
沈重澜轻哂一声,不置可否。
片刻后,负责宗门大比的长老浮到半空,清清嗓子,发表例行演讲。
演说之后是第一轮比试的抽签,沈重澜作为长老亲传弟子,可以直接跳过这个环节。
然而,下方却上来一名身着绯红长袍的弟子,向沈重澜轻轻一揖:
“师兄,烦请您下去一趟。”
沈重澜懒散挑眉:“你师兄我从没打过第一轮比试,怎么今年偏要让我上场?”
那弟子不卑不亢地侧过身,请他看站在场中的那道孤零零的影子:“他想挑战你。”
沈重澜挑眉:“杂役弟子还能选择挑战谁吗?”
弟子答道:“杂役弟子肯签生死状的话,可以。”
沈重澜嗤笑一声,说“我知道了”,转过来和莱西说笑话:
“你弟弟是真激进啊。生死状一签,哪怕他死了,魂魄都得留在丹霞宗受人驱使。”
莱西问:“那你们是不死不休吗?”
沈重澜摇头:“签这个东西,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只要有一方认输或是被打出比试场,胜负就算定下了。”
他拍拍莱西肩膀,又顺走一颗板栗:
“别担心,咱俩是朋友。看在你的面儿上,我也不会对他下死手。”
莱西沧桑一叹:“你这个说话的语气,让我想到了一首歌。”
沈重澜挺直脊背,把板栗壳壳都收起来,头也不回地问:“什么歌?”
莱西:“《朝你大胯捏一把》。”
沈重澜:?!
莱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我们很像那种商量着如何对付原配的狗男女……”
沈重澜头顶蹦出一个“井”字:“你还是别解释了。”
他狼狈地转身逃开看台,生怕脚步一慢,就又听莱西吐出什么惊人之语。
由于沈重澜和裴开霁的比试天生自带的特殊性,丹霞宗将二人的比试安排在了第一场。
透明光幕徐徐升起,将台上二人笼罩其中,保证术法不会对看台观众造成不良影响。
沈重澜笑眯眯地吹了声口哨:“放心吧弟弟,你姐姐是我朋友,我不会为难你的。”
裴开霁面色阴沉,握紧手中的木剑,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笑。
沈重澜随意地从储物袋里掏了把好剑抛过去:
“用这个,免得别人说我胜之不武。”
裴开霁接了剑,也没道谢、也没谦让。
反是连例行客套都没有,提剑直奔沈重澜而去。
沈重澜流露出一点讶色,挑起眉侧身躲过一剑,本想干脆利落地起手劈落裴开霁的剑,却见少年离奇地止住了剑的去势,旋身朝他后腰刺来。
——刚才是假动作。
沈重澜表情严肃起来,又躲过气势汹汹的一剑,结果又是裴开霁的假动作。
少年每一剑看起来都拼尽全力,但每一剑都轻飘飘的,随放随收,根本没有给沈重澜寻出破绽的机会。
浅红色长袍衣袂翩飞,晃得沈重澜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索性拔出本命剑,不再避让裴开霁的剑锋,转而直直地迎了上去。
“锵”的一声脆响。
两柄剑撞到一起,沈重澜对上了裴开霁蕴藏着无穷仇恨的目光。
沈重澜想不出他为何有如此之强的恨意,这错愕的半秒叫裴开霁抓住机会,又朝沈重澜砍了过去。
沈重澜躲开这一剑,气急败坏地骂:“疯狗。”
他即将步入筑基中期,这场比试本该具有压倒性优势,对上练气后期的裴开霁,却迟迟无法扳回局面。
裴开霁打起来不要命,沈重澜顾忌着他是莱西的弟弟又不好下重手,渐渐的,宗门天骄便落了下风。
沈重澜索性收了剑,主动蹦到台外,举起手:“行了,是我输了。”
裴开霁气喘吁吁地将剑插入台面,依旧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在沈重澜身上戳出几个血窟窿。
观战众人都未想过沈重澜会输。
一片寂静里,沈重澜的师父怒气冲冲地拂袖:“废物!还不滚回去闭关?”
沈重澜傲慢地轻哼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赢家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沈重澜修为精深,饶是他让着裴开霁,裴开霁也打得灵力枯竭,半跪在比试场上,拄剑不住低喘。
见他似是连走下台的气力都没了,沈重澜的师父抬起衣袖,卷起劲风把他拽到自己身边:
“既然如此,你便做我的第二个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