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上星子藏在沉沉的天色里,影影绰绰。
屋内烛火已熄,易冬睡了,眉头却微微蹙起,眼皮下瞳仁乱转,似困于梦魇中。
小溪是村里唯一一条河,整个村庄依山靠河而建,大人们都把村子叫做“小溪村”。
村子在深山里,基本不与外人连通往来,平日里都是自给自足。
英子自小便喜欢漫山遍野地耍,虽是个女孩儿,却比村里其他的男孩子都要野,不知道是她经常在山里耍还是她天生力气就很大,仅仅十二的年纪,她就能帮家里人做不少力气活儿。
对于这个能自力更生的女儿,家里人颇为宠爱。英子曾经还有个哥哥,不过长到五岁就没了,所以他们对英子最大的期待就是只要快快乐乐的长大就好了,也乐意让她到处耍。
不过她的阿爸曾叮嘱她,千万不要出山,出山了便回不来了。
英子知道她阿爸说的是真的,她记得以前村里有个身体健壮的青年,对山外颇为好奇,于是便告别了家里人出山了,但是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也听她的阿爸说过,她是有一个阿叔的,也是走出了这座山,便也没有再回来。
英子大概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也有过想出山的时候,不过她有点舍不得阿爸阿妈还有阿哥,所以这么些年岁里也没出山去过。
今日她想在小溪河里抓点螃蟹吃,于是便沿着河岸翻着石头,有的石头下卧着螃蟹,有的石头下是空的。
村里的生活颇为无聊,抓螃蟹或许算是有趣的活动了。
可惜这也是不常有的,因为螃蟹就那么多,翻完了也就没了,多数时候就是抓个乐子。今日英子也就是抓个乐子。
“扑通——”
忽的,不远处传来一声落水声,英子把抓到的几只螃蟹放了,揩了揩手上的水,朝那边张望着喊道:“谁呀!”
这边恰好有一道弯,小溪河拐向了另一边,不走过去就看不见那里的情况。
等了一小会儿没听到回应,英子皱了皱眉,嘀咕:“大山里还有人不会水的?”
她没顾得上穿上鞋袜,赤脚踩在水里朝发出声响的那里走去。
隔着一段距离,英子闻到了一股腥味,跟村里人过节时杀猪的腥味有点相似,她皱了皱鼻子,觉得有点难闻。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了。
只见那河边倒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下半身泡在河水里,怀里抱着一根长长的棍子,看上去像是铁做的,棍子有一头看上去尖尖的,长得很是奇怪。
这个人运气不怎么好,正好倒在河岸离水有一定高度的地方,整个人的姿势看上去格外别扭,他旁边还有一大摊血迹,看上去应该不是他流出来的。
英子上岸走过去,瞧见水里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黑影,仔细一看原来是匹黑色的马,想来刚刚的落水声便是这马从岸上掉下去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英子戳了戳那人怀里的棍子,上面的纹路让她有些好奇。
她扒开了那人的头发,发现他的脸上也尽是血污,完全辨不清面容。
英子有些失望。
不过她还是试探了下那人的鼻息,发现还有气。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人带回家去。
“把你救活了的话,你能把这根棍子给我吗?”英子试着拉了拉他,发现尚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啊,有点重,不过还能搬。说好了噢,你醒了,这根棍子就是我的了!”
小溪村内,人们有的在砍柴,有的在施肥,他们在重复平日里的劳动,是一成不变的平淡的生活。
最先看见英子的是一个孩子,他叫阿丹,彼时他正拿着一根竹棍做的网杆,一头固定了一个用竹片绕成的圈,上面绕着蜘蛛网。
这是小孩子们用来捉蜻蜓的玩具。
“哇,英子姐姐,你怎么拖回来一个人啊!”
听到阿丹这话,大人们放下手中的事,都围过来凑热闹。
“还真是个人!”
“嗨呀,老易呢?这人瞧起来是外面来的,小溪哪有地方安置哟。”
“说那些做什么!这个人看上去伤的不轻嘞,还是先救一下再讲咯。”
英子看着面前一圈人,喘了口气平复了呼吸,才大声说:“干什么呢你们就只看着啊?还不帮我一下子!把他先弄到我家里去再说咯!”
“哎呀,这就来这就来!”
“这不是看咱们英子天生神力,搬一个人都不费劲,然后就忘记了嘛!”
村民们涌上来便要把那人抬起来,英子想了想,把他怀里的那根棍子抽了出来,一下还没抽动,第二下才拿了出来。
“这可不是我要私自拿你的东西噢,这东西看上去尖得很,万一伤到别人就不好了,待会儿会还你的。”
她小声说。
老易正在院里的树下纳凉,他刚做完不少活儿,正准备躲躲太阳睡个午觉,突然院里涌进了一群人,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吵得他脑瓜子疼。
“哎呦老易,还没睡着呢,刚好!你家英子捡了个人回来,你瞅瞅放哪儿比较好啊!”
“不是我说,你家英子可真行啊,她说这人她是在小溪下游捡到的,她一个人就拖着回来了!”
老易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等会儿,你们说什么?我家英子捡了个人回来?她人呢?!”
众人挪了挪身子露出被大伙儿架着的人,说:“喏,就这人儿。”
英子从人群中出来,推着老易往屋里去:“别看了阿爸,快点找个地方把他放着,他受伤了,流了老多血了!”
老易一时语塞,想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最终只是戳了戳英子的脑袋:“你啊!这山里的东西什么都往家里带,这次直接带了个人回来!迟早要栽跟头!”
英子使劲儿摇了摇头,抵着老易就进屋了。
“通知二伯了,他估计马上就来!”
有人喊道。
二伯是村里的医师,平日里常常摆弄些花花草草,但就是那些他们都看不明白区别的草,在二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