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私底下还得乖乖听直属的话啊~”
千叶用手背抿了抿嘴角的奶渍，木着脸回头去看歪靠在栏杆上的黑发少年。
她忘了说了，游轮上除了有各方势力的试探以外，还有个黑泥精在一旁搅混水。
身高178的某人显然听到了佐藤刚刚的话，直起身悠然地踱步到千叶面前，低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其意不言而喻。
千叶‘突’地一下额角爆出青筋来。
太宰啧啧了两声：“这么一看小千确实不高啊，不过从我这个视角来看...你在女生当中还算正常？不应该啊，你不是158吗？啊，我忘记了——”
他微微一笑，“我忘记你穿了10厘米的高跟鞋了。”
“是六厘米！我还会长高的！”千叶怒喝。
“你可拉倒吧，”太宰撇撇嘴，“这种flag我劝你还是少立，蛞蝓从15岁就一直念叨着会长高，到现在我耳朵听得都出来茧子了他一厘米也没长。”
“...太宰你但凡嘴上积点德，也不至于被中也天天追着打。”
他们边斗嘴边乘坐隐藏式电梯登上顶层，游轮最高层已被樱田组封锁，这段时间内不会有游客误闯进来。
一个中年男人被几个黑衣人拿枪指着跪在甲板上。正是港口Mafia要找的组织首领。
在他挟走的那份巨款里还夹带着一些港口Mafia的商业机密，其中也包括千叶前段时间在横滨建立起的黑色产业链。这些东西若是落入政府机关手里对两个组织来说都是不小的威胁。
太宰接过文件随手翻了翻，掏出打火机将文件点燃。
雪白的纸页燃着猩红的火焰卷曲皱褶，将肮脏辛密一齐吞噬殆尽。风一吹，灰烬纷纷扬扬地散进了海里，什么也没留下。
“这像不像我们在横滨的时候参加的那次清酒会？”太宰忽然低声说。
微凉的嗓音融进风里，像被过滤去了往日的漫不经心，显得十分寂寥。
“那一次我们也是混进酒会处决叛徒拿回文件，虽然地点时间不同，事件也不太一样...但黑手党的工作无非就这么几件，兜兜转转像是一个轮回，做着重复肮脏又无聊的事...”
今晚的月亮被乌云笼在掌心里，只发出了几束苟延残喘的光来，四周的阴沉肃穆与游轮下方的欢声鼎沸形成了鲜明对比。
千叶把循着那抹余烬落在海平面的磷光上的视线收回，挑眉问他：“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太宰注视着海上暮色，眸色深深：“你真的觉得人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月色惨淡，太宰的身影几乎要和黑暗溶为一体。站在风里的少年单薄得像一缕孤魂，游离在世间寻不到一丝余温。
这是给港口Mafia带来无尽财富的太宰治，是用数不清的黑暗和鲜血在暗世界打下赫赫威名的人物。
千叶看着他，无端升起了一丝怜悯。
但又不仅仅是对他的怜悯。
*
前阵子千叶以感谢帮醉酒的库拉索联系自己为由请了织田作之助喝酒，闲聊途中有意提及太宰，当然她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多从侧面打探一些有关他的情报。
对于太宰治这个人，千叶到底是忌惮多于友好。一是他港口Mafia干部的身份和多智近妖的能力让她感到危险，此外太宰总想查出库拉索的身份也让她始终无法对这个人放下戒备。
她时刻警惕太宰抓住自己的软肋，如果能先一步找出对方的弱点或者在意的东西，对于千叶来说就多了一分制胜的把握。
“太宰啊，他是个过于聪明的孩子。”红发男人端着玻璃杯顿了顿，想了想说道，“无论是黑手党的工作还是其他事情都不会超出他的预测，但这使得很少有人能跟得上他的思路，无法填补他内心的孤独。”
“但他有你和安吾先生两个朋友啊。”千叶给自己和织田作之助的杯子里续上酒，笑着诱导着让织田讲他与太宰的关系。
“太宰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确实会偶尔露出一些孩子的神情，只可惜我们始终都只是在一旁看着他，而没能走进他的世界。”
千叶对于织田的回答有些意外：“这样的距离反而会让他觉得安全吧？对于那家伙来说。”
“的确是这样，”男人点点头，“不过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在这个暴力和流血的世界里，真的能有一个人能走入他的内心的话，太宰哪怕即使始终找不到活下来的意义，也多少会好过一些的吧。”
显然这场聊天没能让她得到更多针对太宰有用的情报，至于织田作之助提到的是否真的有人会走入太宰的内心，千叶对此不甚在意，只当是太宰朋友对他的美好祈愿。
千叶和太宰合作过不少次了，彼此对对方的喜好厌恶也算了解。她始终清楚，太宰的心里住着怎样一片寂然无声的荒野，那里是阳光也照不活的枯色。
这样的人会将自己的内心团团封锁，在心的外面设置重重栅栏篱笆，与其说会不会有人走入，倒不如说太宰会不会放人进入他的内心。
但无论结果是什么，那个人都不会是她。
许是对方沉默的太久了，太宰鸢黑色的眼睛一点一点暗了下来。他伸了个懒腰，眯起眼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
“唔，忽然有些饿了，小千我们去吃饭吧！”
他鸦羽般的睫毛垂下遮住了自己的神情，也阻挡了别人看进他内心的视线。
千叶收拢思绪，顺势摆出一脸无语的表情嫌弃道：“这个点才饿你早干嘛去啦？”
“我不管，我忽然就想吃螃蟹锅了。”太宰鼓着嘴，双手搭在后脑勺上一跳一跳地走，“我记得游轮是24小时供应餐食的，小千作为负责人可要好好招待我这个贵客哦~”
“真拿你没办法。”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向光线充足且温暖的室内，他们之间隔着暮色，似乎还隔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