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们三番五次都没能抓住的杀手此刻在三米开外的地方站定，言简意赅道：“干部想见你。”
原来是樱田组的人把他带到了这里？为什么那个樱田干部会想见他？这群人又有什么目的？
意识到这里是樱田组的地盘后的诸伏景光有了种尚未脱离虎穴却又遭遇狼群的焦虑和疲惫，但也清楚眼前的情况容不得他怔愣，于是不动声色地起身跟随佐藤走向会客厅。
走在前面的佐藤侧身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都这个时候了这公安居然还能如此镇静。
大厅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女孩正背对他们倒酒。
女孩乌黑的长发用一条米色丝带松松地束在脑后，会客厅中央巨大的琉璃吊灯将她的身形轮廓照得昳丽动人。
听见响声，女孩把酒瓶放下转过身。
是她？
诸伏景光惊讶。自上次警署一别，降谷零就跟他提到过对‘佐藤千叶’的猜测——
【那女孩我怀疑没那么简单，风见已经去查了，你要是再碰见她，注意点，不要掉以轻心。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实打实参与了犯罪行动的樱田组成员，但这个姓氏不排除是涉黑人员家属的可能性。】
起初，诸伏景光凭着之前的接触，还抱有‘她兴许只是被拿来顶罪的不知情者’的天真想法，可此刻见她出现在这里替人倒酒，这就说明...果然还是和樱田组脱不了干系吗...
诸伏景光眼底闪过一丝痛惜。
也许这就是警察的本能吧，尽管深陷困顿处境，前路凶险未知，却依旧会对‘误入歧途’的孩子报以怜悯。
被当成了服务生的千叶看出了他心里想的什么，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以十分闲适的姿态靠在酒柜旁，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杯底的酒。
佐藤上前唤了一声：“小姐，人带来了。”
诸伏景光：“！”
她是...？怎么会！？
“如你所见，我就是樱田干部。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千叶从架子上取下一只崭新的玻璃杯，向里面倒进琥珀色晶莹剔透的酒液，见诸伏景光一直盯着自己看，于是短促地笑了一下，信步走向他。
“怎么，你们公安找了我这么久，现在见到了反倒很意外？”
诸伏说：“我没想到樱田干部会这么小。”
“以外貌和想当然判断一件事是大忌，公安先生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吗？”千叶扬了扬手里的酒，“苏格兰迪瓦是最昂贵的伏特加之一，向来有市无价。我特地托人从澳大利亚酒厂带回来了一瓶，尝尝？”
诸伏景光默不作声地接过酒杯，仰头将辛辣酒液一饮而尽。
“好酒。”他说。
“的确是好酒，和先生很配。”千叶给两人又斟了浅浅一杯。“您的身份可真多，黑衣组织的苏格兰、日本公安诸伏景光...以及，”千叶微微一笑，“日本公安秘密情报组织负责人，zero？”
一瞬间，心脏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陡然握紧，诸伏景光僵了两秒，同时心里多了抹复杂的情绪，他轻且缓慢地问：“zero是谁？”
千叶笑笑，在他对面斯斯文文地坐下：“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对于琴酒而言，公安的身份就已经足够让他愤怒到想要亲手除掉你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诸伏景光当然什么都清楚了：“我的身份是你透露给琴酒的。”
“说实话，一枚指纹就能把你逼到这番田地，我挺失望的。一个与樱田组缠斗了这么久的警察、还险些抓住了我的人，却因为对方是个未成年就放松了警惕，留下了致命的把柄...”千叶的嘴角垂了垂，倾身逼近他问道：“你真的是zero吗？”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他反问：“你真的是樱田干部吗？”
“佐藤千叶是我用过的假名，这算是我的疏漏，公安能追溯到这个名字的确不简单。你完全可以抓住这一点反将樱田组一军，在我没来得及派人补救之前把我控制起来，严刑拷问也好，逼我认罪也罢...无论怎样公安都能有不错的收益。”
“我一旦被警方控制，佐藤必然会出手，届时樱田组内部大乱，公安不愁没有樱田组犯罪的证据。”千叶说：“所以说，zero先生，你真不该心慈手软。”
诸伏景光闭了闭眼，轻叹道：“现在看来，的确不应该。”
这声轻叹，等同于默认了自己是zero的身份。
千叶满意地靠坐在椅背上，问了个似乎无关紧要的话题：“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诸伏景光环顾四周，这才发觉室内的摆设有些眼熟。这是松本大厦，他曾多次来勘察过现场。
“松本家主死后，股票一落千丈，这幢大楼里的员工也成了一盘散沙。我让人收购了这里，作为与zero会面的地点。松本一事是你的人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选在这儿我觉得很有意义。”
唯一区别就在于，那次的交锋中，千叶在明警方在暗。而此刻，她为刀俎他为鱼肉。
“为什么救我？”诸伏景光问道，“我死在组织的追杀中，不是正和你意？”
“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我跟警方打过几次交道，其实还挺敬佩你们这些警察的。只是很遗憾一直以来都是以对立的身份在暗中较量，这次多亏了黑衣组织，才让我有了能像今天这样跟您开诚布公的机会。”
“开诚布公...”诸伏景光慢慢地重复着这个词，目光循着千叶落到身后的佐藤身上。“所谓开诚布公就是设计黑衣组织追杀我，在我被逼至绝境之后又派人将我劫走，限制我的自由，是吗？”
“先生若想离开，随时都可以走。”千叶抬了抬手，佐藤上前一步把属于诸伏的手机还给他。
“只是...就这样走出门，您的安全樱田组可就管不了了。”
诸伏景光心里清楚，他既然见到了樱田干部，若是不同意樱田组的条件，是不会活着走出去的。
他深吸了口气，问道：“樱田组想要什么？或者说...樱田组想要zero做什么？”
千叶弯起眼睛笑了。这才像她心中的ze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