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所察觉的呢?
昭华靠在唐子衿胸前,有些出神地想。
她当年追着唐子衿满京城的跑,似乎总是有着使不完的精力,有关唐子衿的事,她每一件都想知道。
该说自己是年轻气盛吗?
她自认为对唐子衿是十拿九稳,从未考虑过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有些越界。
昭华本就是一个直觉敏锐的人,也许唐子衿也从未想过如何隐藏这些,也许他一直在等一个人发现。
总之,她顺着蛛丝马迹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前朝的一个皇子。
可那又怎样?
前朝皇帝暴虐昏庸,和唐子衿又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唐子衿什么都没做。
于是她开始为他做起了掩护。
无论唐子衿是有意还是无意留下的破绽,她都会替他抹除。
直到她发现他向别人传递消息。
那一晚,昭华带着剑翻进了他的府邸。
比深冬的孤月更冷的是她剑上的寒光,她将剑架在他的颈上,声若寒霜:“你背后是什么人?”
据她所查,唐子衿在前朝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他生母低贱,皇子的身份也名存实亡,手中并无实权,因此她从不担心他会对本朝做出什么事来,因为他根本没有那样的实力。
唐子衿的目光顺着剑一寸寸移到她的脸上,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他有些怅然道:“你一直不来找我,我还当你根本不在乎呢。”
“我以为你只是为了求生而已。”
更何况上任以来,他所做的皆有利于朝堂。
压抑了太久,对着昭华,唐子衿将一切全盘托出。
譬如他在前朝虽贵为皇子,实则过得连后宫嫔妃养的狗都不如。
至于他的母妃?
早就在一个无人在意的午后饿死了。
前朝气数将尽,这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就能看出来的事,他韬光养晦,一直在为逃出皇宫做准备。
谁知好不容易逃出皇宫之后,隐姓埋名数月,却还是被人发现了他的身份。
所谓出师有名,名正则言顺。
对方需要利用他的身份来当做起兵的借口,而他,没有选择。
“你说是为了求生也不错,谁不想活着呢。”
他微微侧头,剑锋在脖颈划出一条血线。
黏腻的血顺着剑刃流下。
“只是这样活着也忒没意思,不如你就这么杀了我罢。”
“你也不想为他做事,你是被逼的。”沉默许久,昭华一语道破。
“那又如何?”他反问。
“两个选择,”昭华紧盯着他,“一,继续为他做事,然后我杀了你;二,娶我,我会帮你摆脱他。”
唐子衿失笑:“你还真是……”
昭华也跟着笑了:“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两人成亲之后没多久,孟文萧就暗中设计让唐子衿去往平关调查粮仓的事。
身为有名无实的前朝皇子,对前朝的手段他再熟悉不过,竟然真的找到了粮仓的下落。
于是他一面让昭华将此事送回京城,一面又传信给孟文萧让他加快行动寻找粮仓。
孟文萧为了这第三处粮仓,不惜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也来到了平关,结果却还是被卫楚他们先一步找到了,而卫楚也果然没让她失望,察觉到了孟文萧的存在。
昭华本以为此番能一举消灭掉孟文萧及其党羽,谁知却还是被他逃了。
不仅如此,孟文萧似乎也发现了唐子衿背后的动作。
昭华知道,一旦他将唐子衿的身份泄露出去,唐子衿必死无疑。
只有孟文萧死了,她与唐子衿才能高枕无忧。
然而孟文萧行事谨慎,更何况他对唐子衿已经有了戒心,更是不会将自己的退路告知。
昭华与唐子衿商量许久,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其实薛宝湖的印章不见得有多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薛宝湖的死,会让他们与霍定野等人彻底决裂。
这是昭华与唐子衿的投名状,他们需要以此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对面的孟文萧闭上眼假寐,昭华伸手抚上小腹。
这一次,只会,也只能是她赢。
-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突然间,远处传来雷鸣般的轰隆声。
“报——前方有巨石滚落,我们的车队过不去。”
孟文萧脸色阴沉地从马车上下来查看。
突然,远处似有寒光闪烁,孟文萧浑身汗毛直竖,那是一种遇到危险的直觉,他下意识地就往一旁侧身。
下一刻,一支利箭擦着他的胸口插进了身后的树中。
入木三分,箭羽微颤。
他抬眼望去,远处高坡上挽弓射箭之人正是霍定野。
像是什么讯号一样,远处密密麻麻的箭雨铺天盖地地袭来。
孟文萧想躲进马车,又有两支箭朝他射来,一前一后,孟文萧脑海中飞快地计算着距离,然而后来的那支箭速度更快,竟然比前面的箭先一步到来,他躲闪不及。
“唔——!”
左腿中箭,他被箭上的力道带的向后推了几步,与此同时,另一支箭正好射在他的右肩。
不到一刻钟,已经没有人能再站起来了。
“霍定野……”孟文萧恨恨地看着他。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霍定野会出现在这里。
昭华与唐子衿也在此时下了马车。
明明打了胜仗,霍定野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好,他问昭华:“薛宝湖在哪。”
周围血腥味弥漫,昭华捂着嘴干呕。
“她早死了,”孟文萧笑着回他,又好奇道,“怎么,霍将军有时间忙着来杀我,却没时间为自己的妻收尸吗?”
见霍定野脸色难看,他又道:“薛宝湖死的时候嘴里还喊着你的名字呢,常言道夫妻同心,霍将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