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江南,薛宝湖竟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薛父以往都忙着生意,父女二人一个月都见不着几面,这回倒是天天都在家了。
这可真是让薛宝镜苦不堪言,薛父就差手拿棍棒守着他读书了。
薛宝湖觉得奇怪,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薛父为了凑出足够的银两,已经将能变卖的产业多数都变卖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薛宝湖愣了许久。
“那些都是您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
薛父毫不在意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况大将军说过,日后会将钱还回来的嘛。”
尽管他这么说,薛宝湖却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父亲绝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不过薛父却将薛宝湖名下的产业都留了下了,薛宝湖设计的饰品一类卖的一向很好,倒也不至于让薛家入不敷出。
薛家突然间变卖产业,嫁出去的薛宝湖又大着肚子回了娘家,自然传出了不少流言。
没过多久,侯夫人从京城赶了过来,她带来了许多东西,又嘱咐薛宝湖安心养胎,因为不能久留,只待了一个月便又回了京城。
从这之后,无论谁来,薛家都闭门不见,要是有不长眼的人硬闯,也全都被薛宝湖身边的黑甲兵给打了回去。
肚子越来越大,薛宝湖渐渐地也体会到了做母亲的不易,她偶尔也会向薛母抱怨几句,比如睡觉再不能平躺着,小腿也会时不时的浮肿这些。
薛母心疼地抱着女儿,向她传授经验。
等到她临近生产的时候,薛家请了好几位稳婆备着,薛母也住到了她的院子里,就怕她突然发动。
生产的过程自然是万分难熬,薛宝湖后来只觉得连哭都没有力气,她手里一直握着霍定野的那柄腰刀,从上面汲取他的力量,想象着他就在身边陪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的哭声传来,她才放心昏睡过去。
等远在前线的霍定野收到那封母子平安的信时已经又过了两个月,他红着眼眶将信来来回回地看了许多遍。
谢丰见他这么激动,心里估算了一下,问他:“是男孩女孩?”
霍定野一抹眼睛,瓮声瓮气地,“信上没说。”
怎么可能没说?
谢丰狐疑地往信上看去。
他指着前几行的字,“这不写着呢,母子平安!你有儿子了。”
说完他又多了几分感慨,连霍定野都有孩子了,看来他也是真的老了。
霍定野喃喃道:“母子平安……”
他又抱着信跑一边哭去了。
谢丰:“……”
薛宝湖收到他的回信自然又过了好久,他的信每一次都会说很多,这一次也是,厚厚的一沓,薛宝镜看见了还嘲笑几句。
薛宝湖没理他,回到房间逐字逐句地看他的信。
他的信她每一次都看得很慢,好像这样就能和他多相处一段时间。
信上说了很多,有前线的风与雪也有夜晚的星和月,这次还提到了谢大将军。
谢大将军无意中发现他准备给儿子起的名字,然后大手一挥,把他原本想的名字全都否了,最后选了扬这个字。
隔着信都能感受到他浓浓的怨念。
霍扬。
薛宝湖接着往下看。
霍定野说他念了几遍,觉得扬这个字确实不错,很有气势,不知道她觉得如何。
剩下的又是絮絮叨叨的话,问她能不能下次来信时把她和儿子的画像一并送来。
于是薛宝湖请来画师为自己画了像,至于霍扬的画像,则是由薛宝湖亲自画的。
霍定野收到后小心翼翼地将薛宝湖的画像收好,又拿着儿子的画像四处炫耀,逢人便道:“看我儿子,和我长得像吧?”
等到夜晚,又借着月光看薛宝湖的画像。
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着,他喃喃自语:“怎么看着好像瘦了。”
自那以后,薛宝湖的信上十之八九都是在说霍扬。
信上说小霍扬笑起来的时候很像他,霍定野嗤之以鼻,丁大点的孩子能看出来什么像不像的。
信上又说小霍扬学会了喊娘,还会喊舅舅,把薛宝镜高兴坏了,至于属于他的那声爹,则专门留给他亲自去教。
霍定野回信表示自己更想知道薛宝湖自己的事,比如有没有想他之类的,还说前线风沙更大,他的脸又糙了许多,但他不敢去抹留给他的那个面膏,怕被将士们看见了笑话他。
末尾又问薛宝湖会不会因此嫌弃他,会的话他便豁出去,哪怕打仗的时候都给抹上,争取笑死敌军。
最后又在信上写道:归期将定。
薛宝湖难以置信的看着归期将定几个字,又哭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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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猎猎,卷起地上的黄沙,霍定野领着几百人的小队追到了一处峡谷。
正是深夜,这处峡谷就像是裂开的一道深渊,仿佛能将所有闯进的人吞噬。
三年前,霍定野就是追着西戎人到了这里,结果中了敌方陷阱,伤亡惨重。
齐昭驱马上前,“将军,我们还要追吗?”
霍定野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残月如钩。
他笑道:“他们想故技重施,赌我不敢追进去,我又岂能如了他们的意?”
他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也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再也不敢尝试。
夜色里,他回身朗声道:“弟兄们,三年前我在这里吃了大亏,今日我有九成的把握拿下敌人,你们可信我?”
齐昭听他话里的语气,明白他这是胜券在握,开玩笑道:“您才九成把握,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霍定野嗤笑一声,“你知道为什么少一成吗?”
他双腿一夹,带头冲了出去。
他的声音随着风传开,“我夫人说我平常太过狂妄,教我一定要谦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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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天光乍破之时,一位银甲将军宛如神兵天降带着人从敌人后方冲了出来,以破竹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