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不好意思,脚滑了一下,鞋子它自己飞出去了。”苏瑜掏了掏耳朵, 语气里实在没什么歉意。 裴霜瞥了苏瑜一眼,满脸的指控。 她在胡说什么,我们明明都看见她脱鞋子了。 还看见苏瑜伸手甩出去,现在竟然说是鞋子自己飞的? 亏她想的出来! 也许是赖牛妈的哭嚎声实在太过刺耳, 裴霜扫了一圈, 发现老师、同学们腹诽归腹诽, 竟然没人愿意戳破这一真相。 王强一溜烟跑过去, 趁人不备把鞋子捡了回来, 邀赏似的看着苏瑜。 苏瑜摸摸他的小脑瓜,赞许的点了点头。 王强一下就高兴了, 还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脯。 赵深几个看他一眼,默默别开目光。 小屁孩,除了会争宠什么都不会, 他们可跟他不一样! 赖牛妈指着正在穿鞋的苏瑜, 无比气愤:“你是故意的!我都看见了!我们都看见了!裴校长——” 嘴里的口水喷洒出来,离得近的同学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裴校长被她一喊, 才如梦初醒,“啊?什么, 我刚在和学生说话, 没看见。” 赖牛妈气得直挠头, 偏偏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而且她发现, 都没有人站在她一边! 意识到这点以后,赖牛妈又哭了。 她一边哭,嘴里一边振振有词:“呜呜呜, 你们都欺负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不管,打人就是不对,你们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们一些赔偿......拿不到赔偿,我今天就不走了......呜呜呜呜,总不能因为我们家里没男人,就活该被你们欺负吧?呜呜呜呜,孩子爹,娃儿爹——” 三角眼回村汇报过后,赖牛妈就跟外人打听过了。 宁树没钱,宁树的养母却有钱,孩子被打了,赖牛妈没想过要打回去,赔点钱总是应该的吧? 她也不多要,就管苏瑜要二百块钱。 光看苏瑜这一身打扮,二百块,赖牛妈断定她能拿的出来! 等有了钱以后,她一定要去割二两猪肉! 呜呜呜呜呜,家里已经太久没见油水了。 想着那笔还没影儿的钱,赖牛妈哭的还挺有劲儿的,保卫科的同志们劝了几句,她不止没歇,反而更大声了。 裴霜给吵的额角狂跳,直接吩咐保卫科的同志去喊公安,公安不来,赖牛妈恐怕是不会歇了。 赖牛妈听见了,却无动于衷。 她觉得裴校长不会叫,公安也不是随便谁喊了就会来的,她肯定是在吓唬自己。 对,裴校长就是在吓唬自己! 心里下了决断,哭起来不要命似的。 没人觉得她可怜,只觉得聒噪的厉害。 宁树默默站着,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的紧紧的。 只觉得刚才打赖牛那一顿还太轻,该再重些,把人打的起不来身才好! 明明受欺负的人是他,一直被威胁,被打、被抢饭盒的人是他,怎么赖牛一家倒成了受害者? 他站在原地,既觉得孤立无援,又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眼前的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是了,以前宁树还跟着爷爷奶奶住在村里的时候,他被人打了,对方的父母就是这么上门闹事的。 无论宁树说了多少次,他是出于自保才动的手,但就是没人信。 他们不止不信,还借机跟奶奶要赔偿。 他奶奶也总是会给,五毛、一块、三块......宁树甚至怀疑他爸的哪点抚恤金,全都用来交赔偿了。 给了钱还不算,还得压着宁树跟他们低头。 亲自上门道歉。 宁树不想去,他说他没打人,是别人打的他,自己是被气狠了才动的手。 奶奶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但非常坚持要宁树上门道歉。 宁树至今都忘不了,那时候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一次又一次登门,一次又一次弯腰、低头是什么模样。 回家以后,奶奶就哭了。 她说:“宁树,奶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动的手,但你反抗就不对。咱们家在这里本身就没什么根底,你爸爸又不在了,以后更要缩着脖子做人。忍忍吧,以后挨打了,记得别还手......” 宁树后来果真没还过手。 他一直忍着,忍到对方觉得没劲,觉得他的反应无趣,自然也就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了。 他不知道苏阿姨是不是也会跟奶奶似的,希望他能忍耐,跟对方道歉。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宁树眨了一下眼睛,觉得心里好想破开了一个大洞,不停的漏着风,冻得他整个人一个激灵。 他想的入神,不妨身后站了一个人,温暖的手掌落在他肩膀上。 宁树一下绷紧了身体,听见那人掷地有声道,“宁树没做错,挨打了,就该打回去。” “婶子,您自己也说,你是来给孩子讨个公道的。宁树呢?宁树的公道谁来讨?” 宁树没回头,一直倔强着绷紧心神的人,却因为苏瑜的这一句,红了眼眶。 他喉头哽咽,就听苏瑜继续说道。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宁树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欺负却不管。赖牛可恨,但是他回去冲婶子您哭两声,您就来为他出头了不是吗?宁树这孩子太过懂事,受了委屈也不肯说,如果不是我看他衣服小了,想给他量尺寸做衣服,也不知道他在学校受了这么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