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我们要买这么多东西吗?之前带来的那些,你不是说已经拿去给苏瑜了?” 供销社里,赵时月不情不愿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妈挑挑拣拣, 语气中的不耐丝毫不掩饰。 当然这份不耐不是冲着顾芝去的, 显然是因为苏瑜。 尤其当听说,她妈被苏瑜戏耍了一顿,并且对方不愿意去派出所保释自己的事情以后,赵时月对这个嫂子印象瞬间沉入谷底。 仗着没人认识他们,顾芝说话也没掩饰。 “你不是说, 要把赵深赵洋两个带去京市?现在还想不想带了?” “想啊, 想啊,可是我哥回来了。”赵时月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去接她的男人,下意识地抖了抖。 其实她挺怕赵时年的。 不仅仅赵时年性子冷, 还因为对方手段铁血。 小时候,她不过是抢了对方心爱的子弹头模型玩了两下,一不小心弄散了, 赵时年就有本事锁了门,亲眼盯着她拼起来, 而且必须恢复成原样才行。 当时赵时月哭也哭了, 求也求了, 一会儿说肚子疼, 一会儿又说累了。 但无论她怎么哭, 赵时年都有本事冷着脸不应声。 说的多了,对方只有一句,“模型拼完了吗?” 赵时月真的眼前一黑,硬是咬着牙把模型拼完了,才得到解脱。 从此以后, 她真是怕了赵时年。 不管什么时候,看见他绝对不敢撒泼。 隔了几年再见,赵时月只觉得她哥看起来更冷、更吓人了。 “想就照我说的做,要不然想了也是白想。” 顾芝看着女儿,目光跟刀片似的,好像一直能看到赵时月内心最深处。 其实顾芝大致知道女儿的心病,之前不说不过是因为她本身也看苏瑜不顺眼,凡是能让苏瑜不痛快的事,她都不会阻止。 而且就算女儿起了过继的心思,又怎么样呢? 赵深赵洋两个,换了一个人喊妈,却照样会喊顾芝奶奶,对她来说区别不大。 赵时月一惊,来不及细想,发现顾芝已经重新转过去,继续挑拣了。 看着母亲手边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一回她没有再拦。 如果说,领养孩子的代价是这么些礼物的话。 赵时月还是愿意的。 思索间,顾芝已经把东西买好了,一下子花了一百三十二块钱。 这里面吃的、穿的、用的,比之前带来的东西还要详尽,这些东西拎出去,就是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错来。 东西太多,赵时月两只手都拎不过来,她叫售货员用个大纸包住了,再用麻绳系紧,抱在胸前。再看前面,顾芝和她一样。 这些东西不仅多,还沉,不止赵家的两个孩子有份,就连她哥领养的三个也有份。 赵时月抱着走了一会儿,大冬天竟然出了一身汗。 来这一趟,真是自己找罪受。 不止人往派出所去了一遭,又是吃苦又是受累的,要是最后赵深赵洋,不肯跟他们走,她真的会一口老血。 “妈,你说苏瑜会让孩子们跟我们走吗?不是听说她搬家了?” 赵时月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嘴里有些吭哧吭哧,嘴巴一张就是一圈白雾。 “搬家了,条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之前那套房子,我就去过,就算他们搬新家,也不过就是房子大一些,能转得开身了,这里的条件和京市能比吗?” 顾芝其实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火呢,昨天的气到现在还没消。 想到即将要送东西给苏瑜和孩子们,就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可看在儿子的面上,她不只要做,还得把事情做得漂亮,这样他们才会把孩子放心的交给她。 苏瑜爱孩子,顾芝就偏要把孩子带走。 赵时月一想也是。 但凡她哥想要为了两个孩子考虑,送去京市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张霞站在柜台里,亲眼盯着母女俩走远,才交代同事帮她看顾一下,说肚子疼要去方便,其实一转头去了不远处的国营饭店。 她和苏瑜一开始是因为对方东西买的多才认识的,等知道苏瑜成了国营饭店的大师傅以后,就变成了张霞有意交好。 张霞知道苏瑜喜欢时兴款式,平时有什么新货也会悄悄说一嘴。 “苏瑜,忙着呢?” 还不到饭点,但厨房已经忙得热火朝天,苏瑜站在一旁指挥,盯着他们洗菜切菜。 张霞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工作模式,这和她印象中忙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的大厨形象完全不同,苏瑜浑身上下干净清爽,手里还拿着一杯红糖水,不像是在厨房,倒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是你呀,怎么这个时间来,是又有时兴货了吗?”苏瑜笑了一下,请张霞出去坐,还给她拿自己做的点心。 点心是厨房新做的,是看似简单的红豆饼。 李大友的小儿子满月,借着厨房的便利做些糕点出来,送人用。他自家选的红豆,做的红豆泥,苏瑜负责调馅儿,帮着一起包,等一个个弄齐整了,再上锅蒸。 张霞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红豆馅儿像是会流动的汁子,又香又甜,一点都不腻。 她发自内心的称赞:“这比我们供销社卖的点心好吃的多了!” “你喜欢的话,走的时候包两块走。”苏瑜大方道。 李大友做的时候就是往多了做的,国营饭店里的人包括张经理在内,每人都能带一大包走。苏瑜决定从自己的那一份中分一部分给张霞。 张霞听了心里熨帖极了,苏瑜是真拿她当朋友,才会对她这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