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该作何解释。
她叹气,却又拉不下身段去求他。她是贵门小姐,总不能如欢楼里的女子那般向他求索。
澹台月见她神色苦恼,呼出一口气,朝梅萼招了招手。梅萼有些出神,余光瞥见了他的动作,本能地往他的方向走去,却没有留意到脚下,被凳脚一绊,膝盖磕上了桌腿。可谁知这桌腿上竟生了一根木刺,看着不起眼,却锐利非常,刺破了她的绯色马面裙,戳破了膝上的皮。她吃痛地坐下,揉了揉膝,这一揉倒是叫破皮流血渗出了裙摆,染红了马面裙上的一朵绣花。
这下糟糕了,在自己家里磕破了膝盖,实在是丢人。
梅萼苦恼地揉了揉额头,打算起身去寻香桃。她扶着桌子正要站起,却被澹台月轻轻地按了回去。梅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时候站到自己面前的?
“是要去叫香桃么?”
梅萼点点头,过了一小会儿,又摇头:“不妥,香桃刚用过饭,母亲应该会唤她过去问话。若是去找她,母亲也会知晓。”
“不想让岳母担心?”
岳母这个词让梅萼有些陌生,从澹台月嘴里听到这个词有一种别样滋味,觉得有些可笑,但又心里舒坦。梅萼压下心头升起的复杂心绪,轻声道:“这下也不疼了,口子也不算深,待会儿我去把这块儿洗净,地龙再烧一下午,应当就干了。”
“伤口还是该处理下。”话音落了,澹台月朝梅萼伸出手,“你的帕子。”
梅萼迟疑了下,从袖中取出随身的丝帕递给了澹台月,澹台月转身出了屋,不过片刻就回来,手上带着浸湿的丝帕,外加一碗水,凑近之后梅萼嗅到了碗里的酒味。她不解地看着澹台月,丝毫不觉得他是会有闲情在这个时候请她喝酒的人。
果然,他把丝帕递给了她:“擦一擦伤口吧,小心木刺感染,可以用它消毒。”他指了下那碗酒,果然是用来它用的。
梅萼咬着下唇,酒味烧心,碰着伤口一定会很疼,而她素来是怕疼的。蛾眉微蹙,她抬眼看向澹台月,小声说道:“真的不碍事……”
他牢牢地盯着她看,过了半晌,他开口:“还是说,要我来?”
“……咦?”梅萼愣是没能听明白他的意思,她下意识地缩了双腿。
可澹台月都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先是转身合上了门,然后紧盯着她的膝处不放,像是能将马面裙给盯出个洞来。梅萼着实没有想通他执意要给自己治疗的意图何在,这完全是个可以忽略的小伤,谁从小到大没有磕碰过呢,可澹台月却把它当成了天大的事儿来看待。他对自己关切紧张,梅萼心里其实很是甜蜜,却也觉得关心的地方有些奇妙。
他的视线迟迟不愿移开,梅萼被盯得心里七上八下,只得说:“这样不妥吧……”
“有何不妥?”
于夫妻而言确实并无不妥帖之处,但梅萼直到现在都还是个清白姑娘身子,她与澹台月还未同过房,就这么被他看了身子,总归有些别扭。梅萼心里有个坎,梗在心里许久。新婚之夜他与她不欢而散,但这几日彼此距离显然有了转变,她一直在找机会顺水推舟下去,如今是个好时机,但偏偏又是光天白日,在她的观念里,那些事儿都得是入了夜,关上门拉了帘帐才能做的。
梅萼又看了看他,他依旧坚持。她只得叹一口气,说道:“那,你先转过身去。”
澹台月点点头,真的转了身不再看她。梅萼紧张兮兮地偏过身子,小心翼翼地撩起裙摆,直到露出膝盖的部分。那根木刺剐蹭的比她想得要严重些,竟拉出了两指宽的口子来,浸染的布料黏在了膝上,她轻轻揭开,还是吃痛地吸了口凉气。她顾不得许多,只能用裙摆围住其他不该暴露出的肌肤,等到确定了没有遗漏之后才出声道:“好了。”
他回头,看着她的伤口,不由皱起了眉。梅萼先前没有接帕子,所以那丝帕如今仍在他手中,他半跪下身子,用丝帕一角沾了些许碗里的酒水,在快要碰到她的膝前对她说道:“可能会痛,忍着些。”
梅萼点点头。酒水沾上血口,又烧又辣,烫得她的腿颤了两下。澹台月耐心地擦拭着她的伤口,将血污全都擦净,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张新的罗帕,裹住了她的膝盖,还打了个十分漂亮的结。
梅萼有些看呆了,忍不住说:“我现在明白了,你的医书都不是白读的。”
他的动作滞了下,回答道:“我自小一人,冷叔有家中杂事处理,不能总劳烦他,所以许些事情我便自己来。”
梅萼想起自己小时一时贪玩,从假山上摔了下去,落进了池塘里,然后她发了一宿的烧,母亲和家里的丫环,前前后后大概有四人轮番照看她,又是喂药又是煮米粥,还得定时替她换汗湿的里衣。而同龄时候的澹台月呢,听他的语气,恐怕连药都得自己看着火候,冷叔一人操持家中大小,大夫人又对他不管不顾,身为庶子得不到嫡子的拥戴却又被迫揽了嫡子的身份地位,着实辛苦。
梅萼其实一直没有想通,澹台月的生父澹台宇在他七八岁的时候病逝,他与大夫人钟离离在外人传言中夫妻和睦,为何始终未有所出?并且那些传言之中,从未有人提及过澹台月的生母,她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连坊间传闻都不曾有。澹台家人从不纳姬妾,家风也不准许他们寻花觅柳,总不能是随处捡来的婴孩,给他冠了个澹台家的名号,甚至还搭上了整个澹台家?
她在胡思乱想,完全没有注意到澹台月已经站起身,见她一直没有反应,便默默地坐在一边盯着她瞧。
过了半晌,她回了神,先是看见了澹台月望向自己的眼神,而后垂眸,看着还大咧咧暴露在外的膝盖与小腿肌肤,脸霎时间涨红,急急忙忙放下裙摆,尴尬一笑:“谢、谢谢……”
“若是要濯洗,我去小厨房给你接盆清水来。”
梅萼连忙伸手按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起身:“我去吧。夫君午膳用得少,我去给你做些点心。”
他想了下,没有拒绝:“好。”
“待会儿我让香桃把上午泡的茶给你送来,小书房里的藏书不知夫君是否喜欢,若是无聊的话,到是可以打发下时间。”
他又点了点头:“劳烦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