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小叔葬礼后的事情。
因为疫情防控,所以葬礼办的简陋。再加上早已知道结果,相关事宜提前就准备的差不多。
北溪的传统习俗,人死后都是土葬。所以将小叔的墓园定在了向阳的山坡,春天那里会有桃花盛开。
下葬那天是正月初六,秦知和秦墨没有在现场。家里人都说小孩子不要看到这些,会做噩梦。
刚好那天,外面飘起了小雨。气温骤然降低,秦知裹着大衣在书桌上缩成一团。她的手指冰凉,无心做题,就拿起了手机看一看。
□□传来消息,发消息的人头像是个哆啦A梦。
小雨:你寒假作业做完了吗?
秦知:没有,还有几套数学卷子,好多题不会。
小雨:你发我看看。
秦知便拍了几张照片,点击原图发过去。
小雨:还有吗?
秦知:没有了。
小雨:我先看看,等会儿给你讲。
秦知:好,谢谢。
发完这条消息,她就将手机放在一旁的书上。自己侧着脸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又想起了自己的小叔。她记得小时候,小叔还给自己买过棉花糖。
想着想着,眼泪不自觉的滴湿了试卷。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压抑地哭了几声。可能,生离死别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她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又拿过一旁的镜子,照了照,鼻子和眼角有些红。她对着镜子努力地挤出了一个微笑。
因为她知道逝去的人会希望活着的人开心。
突然手机□□铃声又响起,她点开一看。锁屏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原来距离小雨说看看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小时。
小雨发了详细的解题步骤和过程,但是秦知看不懂。她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决定发出一条消息“要不我给你打语音,然后你给我详细展开讲讲?”
对方没回话,等了有五分钟了。秦知猜测着不会觉得她麻烦,所以不回消息吧?她决定自己去研究一下,刚点开照片,小雨的语音通话就打来了。
“喂,小雨,听的见吗?”她后鼻音有点重,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哭过的原因。
季承雨在那边听到声音发现有点不对劲,便问“你怎么了?”
秦知一听这声音,明显是甜腻的萝莉音,肯定是通过科技合成的,她又反问“你声音怎么了?”
那边咳嗽了两声,“嗓子被火烧坏了,声线太粗。所以我就用了声卡,变声会柔和一点。”
“真的吗?”秦知继续问。
“真的。那你的声音怎么了?是又感冒了吗?”那头反问。
秦知实话实说“没有,就是我小叔生病,这几天去世了,有点伤感。觉得生命好脆弱。”
那头听完接着说“可是生命也是无限美好的,所以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她听到这句话,心境开始开明起来,笑着说“是的,我知道啦!你先给我讲题吧!”
“嗯,那我开始讲了?可以吗?”这甜腻的萝莉音让她有点出戏,她把手机放在书旁边,压着卷子,才说“嗯,好。”
那头开始讲题,“这个题第一步就是求导,一定背好求导公式,然后……”
讲了十几分钟后,那头就突然变了声音,是一道清澈温润的男声。
刚好是从这一句变的,他问“你听懂了吗?”
秦知愣了愣,她答非所问“你怎么又变声了?你换了声卡还是这是你原本的声音?”
那头没立刻回答,而还是静默了几秒,然后说“我换了声卡。”
听到这里,秦知有些怀疑自己,说了一句“啊?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傻啊?”
那头说“不傻,你还继续听吗?”
秦知:“嗯,你讲吧。”
那头又开始耐心讲了起来,秦知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想别的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声,为什么新的声卡是男声,小雨真的是女孩子吗?
那头听到她没动静,轻轻喊了声“秦知,你在听吗?”
她回过神来,回答“嗯,我听到了。”
“好,我继续讲。”
“等等,我想问一个问题,你真的是小雨吗?”
那头没有一丝犹豫,回答的很肯定“我是。”
秦知又问“那你为什么用男声的声卡?”
那头突然笑了两声,然后说“为了逗你开心。”
“啊?”秦知有点蒙。
那头:嗯。
秦知又说“那你以后跟我打电话,都用这个声音吧!”
那头答应说好,还加了句“这个声卡质量比上一个女声质量要好。”
……
秦知内心:等去了学校我一定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通电话打了快一个小时,她听完最后一道题忍不住问了问,“你的烧伤现在还会痛吗?”
那头沉默了两秒钟,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回答好。
那头声音很温柔,说着是一个警察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男子是警察,他的妻子是法官。他们两个人都是孤儿院长大的,梦想就是匡扶天下所有的正义。所以警察一直都在出任务,妻子一直在法院判决。
后来,在他们结婚的第十三年,警察出任务的最后一天被罪犯用刀捅住了要害,抢救无效。他那天答应了妻子要回家吃饭。
天底下,让人痛的东西有很多。烧伤后会变好,但会留疤。有了伤痕,一切都会和最初有差别。
所以,人们一般都会把这些疤痕隐藏好。你问他痛不痛,他会说没什么。”
秦知听完,好像明白了什么。人们不愿意展示自己的弱点,所以才会隐藏伤疤。她没再问痛不痛的问题,反而是问了句“警察和法官有孩子吗?”
“嗯,有。是个男孩。”
她继续说“那个男孩子一定很需要人来爱。”
“为什么?”那头有些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