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次审讯很快就到来了，只有吴时三和柳絮苒两个人，慕容泽并没有来，柳絮苒知道这是吴时三故意的。
柳絮苒看着下属推开斑驳的牢门，刚一踏进去就被里面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呛了一下，咳了两声，忙捂住了口鼻。
吴时三看着她娇气的样子，不由得哼了一声，再精明到底也只是个文职，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这样的娇俏小姐也不知道能经得住几样刑具，想着却在柳絮苒看向他时立刻变了脸，满脸的褶子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哎哟，柳科长一看就不常来，条件所限，您见谅啊”说着忙催着士兵“赶紧带路”
穿过血迹斑斑的走廊，众人终于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牢房里鞭子抽打□□的声音听的柳絮苒脸色惨白，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柳科长”吴时三似乎很满意柳絮苒的样子，对接下来的审讯有些摩拳擦掌，期盼不已。迫不及待的亲自推开了门。柳絮苒就这么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沈荣轩，记忆中绅士儒雅的样子不复存在，那曾经无数次接纳她的软弱的躯体如今遍体鳞伤，那张她一见便倾心的面庞如今满是鲜血，柳絮苒心疼的仿佛要晕过去了，但她知道，她不能，只能咬着牙强撑着。
听完下属汇报的吴时三上前走了一步，眼睛一眯，捏住了沈荣轩的下巴，沈荣轩疼得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吴时三笑着把他的头拧向柳絮苒的方向“沈老弟，你看谁来了”
“沈…沈科长，好久不见”柳絮苒开了口才发现她的嗓子变得格外的沙哑，泪水也随着那个许久都不曾叫过的称呼流了下来。
沈荣轩看着柳絮苒，他听到了那个称呼，眼神似乎黯淡了下来，无奈笑了笑“柳科长，也来凑热闹啊”
吴时三松开了沈荣轩，这就是他要的效果“柳科长现在可是不一般啊，和慕容科长齐名，站里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连我都得忌惮三分，这不，我想柳科长一个女孩子就不要看这么血腥的场面了，可柳科长亲自请缨，说要为党| 国出一份力，我只能陪着了”吴时三说着耸耸肩坐在了桌子边上，把中间主审的位置让给了柳絮苒“柳科长请吧，今天我亲自为柳科长记录”
“那还真是麻烦吴站长了”赤裸裸的威胁与监视，柳絮苒咬着牙笑着坐在了中间，刚坐定，两旁的特务立刻站在了她的身后，柳絮苒似乎是没看见，只是直直的盯着沈荣轩
“姓名”
“沈荣轩”
“籍贯”
“山东”
“年龄”
“32”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经由什么人介绍加入共| 党的，从事共| 党的地下工作几年了，什么职位”
“我十八岁考入黄埔，随后一直随部队打仗，抗战胜利后，经唐参谋引荐加入H市保| 密局，从未加入共| 产党”
柳絮苒抬头看了眼他，眼神尽量不躲闪“沈科长，我劝你说实话，我们可是有证据的”
“有什么证据大可以拿出来”沈荣轩说的平静
柳絮苒看向吴时三，吴时三却朝她耸耸肩，凑近了说“忘拿了”
柳絮苒却是没想到的，她皱着眉疑惑的看着吴时三，她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了“吴站长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证据，我们可以用刑”吴时三前一秒还笑着，像是老师在教学生，下一秒便沉下脸来嘱咐下属“用刑”
柳絮苒忽然就明白了，她早该料到的，吴时三根本就不是真的让她审讯，换句话说，今天审的人并非沈荣轩，而是自己。任何的想象永远都没有真正来的那一刻真实，柳絮苒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只能无动于衷，双眼猩红而湿润，指甲抠进肉里却浑然不知，她多么想站起来，但她知道，一旦她站起来，她和沈荣轩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此刻，身下的椅子犹如铺满钉子的砧板，而她不过是吴时三眼中的一条鱼，他热衷于折磨他们，并乐在其中，他们反应越强烈，他越兴奋，柳絮苒深知这一点，她努力的撑着，然而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沈荣轩，她怎能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
“柳科长，你觉得怎么样？”吴时三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的，他的笑却近在咫尺，那近乎狰狞的笑容看的柳絮苒喘不过气来，她挣扎着想开口，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晕过去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冲进来的慕容泽。
柳絮苒站在阳光下，阳光很热烈却并不刺眼，远处好像有一群人在扭秧歌，所有人都在欢呼呐喊，喜气洋洋，然而这些声音在她耳中却消失不见了，她努力的去听，却依旧什么都听不到，她好像处在一个无声的世界。望向周围，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首先是老周，他还是那副样子，一身长衫，依旧儒雅，只是背微微有些驼，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两人相视而笑着。还有布朗神父，脸上还是那永远慈祥和蔼的微笑。对了，还有那个一面之缘的副市| 长，他笑的眼中含泪。再转过头她看到了互相依偎着的古大富，金玉珠夫妇，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真好啊，柳絮苒想着回过了头，忽然，她在欢呼的队伍中看到了沈荣轩，他脱下了国| 民党的那身衣服，换上了自己的军装，脸上洋溢着她从未见过的笑容，他在向这边挥着手，柳絮苒想回应他，却怎么也动不了，看着看着，她的眼眶湿润了。
“这怎么还哭了呢”是医务科科长老姜的声音，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柳絮苒的所有感官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原位，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老...老姜？”
“还行，还没傻”老姜擦了擦额头的汗，递给她一杯水“补点儿水”
柳絮苒接了过去，却没喝，反而问道“我晕了多长时间？”
“不多，个把小时吧”老姜答着“这老吴也真是的，哪有这样折磨人的”他继续说着，突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忙止住了话头
“老姜，你说梦，是不是都是反的啊”柳絮苒似乎并没有注意，她还在回忆着醒来前的场景
“是吧”老姜明显没有从刚刚的话题转换过来，好在柳絮苒没了下文，只是愣愣的坐着，老姜也不敢再开口了，赶紧找些事情忙去了。
柳絮苒默默的打量着这个房间，曾几何时，她还在这里和老姜下过围棋，如今已是回不到从前了。
“柳科长醒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