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姐也这么说过,他们两个还真是知己。”谢宛说道,“今日你不值班么?东宫卫和柳伯父应该找你急疯了吧,要不我送你回柳府?”
“不必,我自己回去就好。”柳洲隐扶着廊柱起身,“旧案没查出个结果,往上追查,只能查到赵翁那里。赵翁好像与路氏有什么关系,二人出身俱卑贱,为奴为婢,我在宗正寺查了好久,查出来他们很有可能是旧识,他们都是长安樊川人氏,在崔氏别业为婢。查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不必再查了。联系到前几日路氏想要害死太子,一切真相浮出水面。之前,我一直以为一个女人,不会毒辣至此,总觉得巫蛊案,和前朝关系甚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从始至终,这就是后宫妇人与小人的枕头风,前朝不过是利用了这一出,剿除异己而已。”
“阿蓉和那个比丘尼,果真就是无心之中推波助澜。”谢宛能明白柳洲隐心里的郁闷,查了很久的结果,并不合意,就算查到了真凶,也因为真凶在后宫而难以触及半分,“圣上处理了路贵妃,将其禁足于后宫,目前宫内得宠的夫人,也只有独孤昭仪了。我们那一日,去的地方,不就是独孤昭仪的宫殿么?太子殿下为什么会找到独孤昭仪呢?我还没想通为什么,他们不是没怎么见过面,为什么太子笃定独孤昭仪会出手相救?”
“对了,说起太子,你还没见过他。我们直接去樊川行宫吧,陛下不在,太子应该醒了,他肯定也想见见救命恩人。”柳洲隐无比疲倦,却还是强撑着意志。
不消柳洲隐说,谢宛也很感兴趣。让柳洲隐甘心割肉取血的人,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也好,直接去行宫,对了,你要不要派人向柳伯父报声平安……”
话音刚落,裴丽山忽然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旁牵着马,“柳帅!终于找到你了,我就说,我猜得果然没错,你就是在宛姑娘这里!”
“丽山,告诉我家大人,就说,我没事,一切都好,你的马借我一用,我的马还在后面的马槽,你去牵了就行。”
裴丽山一脸茫然,眼看谢宛也牵了马,二人策马消失在尘烟里,就更茫然了,“柳帅,你要去哪儿啊!”
“樊川行宫!”
李弘泽休养半日,恢复了大半,在庭院中给越王做着小球,更是采了一截嫩柳枝,给越王做了个花环戴在头上,“怎么样,喜欢吗?”
越王捧着小球,害羞撅起嘴,脸颊鼓鼓的,“喜欢,太子兄长做什么我都喜欢。”
“我再给你做几个毽子,下次你跟膳房的人说,杀鸡的时候留几根毛,”李弘泽熟稔地用木条编小球,往里面塞着枯草,“看,那里有个洞,”他指了指远处一处土洞,又把小球放下,“你看看,能把毬踢进去吗?”
越王的站在毬前,轻轻一踢,由于年纪尚小,并没什么力气,因此毬也没踢多远。
“哎,这个不好玩,木条编的,太容易散架了。”李弘泽走上前,蹲着把散落一地的枯草和木条收拾好,“还是得用皮革。”
小越王跌跌撞撞跑上前,双手把木条和枯草揽在怀里,“兄长给陵儿的,陵儿一定要好好保管。都是陵儿不对,刚刚把毬踢坏了。”越王眼眶泛红,除了几个老宫人,就没什么人有耐心和自己玩。李弘泽也是忙里偷闲,谁知道越王居然感激涕零起来,“好了好了,不过是几根木条,不值当,以后太子兄长给你做更好的。”
“好!”小越王抱住了李弘泽的腿,“太子兄长最好啦!”
李弘泽感慨万千,这才是兄弟之间应该有的情谊啊,为什么,梁王一定要除掉自己才甘心呢?
“兄长做什么呢?”梁王在门口一喊,吸引了独孤昭仪和李弘泽的注意。宫人拦住梁王,“昭仪还在休息,请容婢子通禀。”
独孤昭仪走上前,对李弘泽说道:“太子,我总觉得,他没安好心。但是,他走这么一遭,会不会是圣上的意思,想让你们握手言和,想让他登门赔罪?”李弘泽深以为然,“不能不见,但见了格外恶心。也罢,”他俯下身,“陵儿,兄长有事要办,你先去和宫人们玩吧。”独孤昭仪带着越王,想要回避,却被李弘泽拦住了,“昭仪不必,我和梁王并无什么私交可言,自然也没有见不得人的交心话,你在屏风后听着也无妨。”
见独孤昭仪已匿身于屏风后,李弘泽这才大喊道:“梁王弟别来无恙?本宫活得好好的,让梁王弟失望了。”
“太子兄长这是说什么话。”梁王负手走近,绕过门口的照壁,自庭中小径缓缓走来,“兄长无虞,弟弟我看了也欣喜,怎么会失望呢。”
“这里没有别人,你就别装了。”一阵风吹过,庭中的杏花树窸窣作响,梁王环视四周,确实是没有别人,这才收回了刚刚那一副笑容,“兄长果然爽快,敬远却之不恭。有一请求,还望兄长别再查了,再往后查,对你我都不好。我知道,兄长受父亲之命,私下里有潜渊卫,柳二就算是其中一个。这些人为你爪牙,游走朝廷与民间,为你查探,我也想要,但是父亲拒绝了。父亲防你,却也防我,现在,我阿娘已经禁足于后宫,你也为江湖人所救,事已至此,到此为止了,不是么?”
李弘泽冷笑,“敬远,你们前些日子,还想要我的命,下毒要我死,现在转头就想让我原谅,这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而且,你们凭什么觉得,太子脾气会那么好,就算想要他死,他都能大度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