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苏枕月被拖至假山后,才想起要挣扎着逃离。
掌心攥紧拔下的缠樱镂空银簪朝男人眼睛刺去,锋利的簪尖刚靠近就被男人扼住手腕用力地往后一掰,阴冷的语调不悦地警告她。
“再敢有小动作,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双手被桎梏反绑于身后的苏枕月嗅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极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漠北的荒草霜冷之意,像一头侵略性十足的北地雪狼,牙齿不由打了个冷颤。
她的预感告诉她,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是告诉自己要镇定的苏枕月绞尽脑汁思索着逃离的法子时。
男人忽然松开了桎梏她手腕的大手,嗓音沙哑地问她:“会包扎不。”
“略懂一二。”指尖因惧怕而微微发颤的苏枕月清楚的明白,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行,那你来给小爷包扎,记住,不许耍花样,否则小爷会立马扭断你的脖子。”晏从安掏出一瓶伤药,随手扯烂里衣撕成布条扔给她后,就像个大爷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她宛如受辱后的表情。
男人舌尖顶住上颌,手指摩挲下巴,轻笑一声:“怎么,没见过男人身体。”
“非也,只是未曾见过像公子如此健壮的躯体罢了。”要是换成之前,苏枕月怕是早就羞红了脸,如今的她竟也能学着揶揄两句。
男人身材过于高大,他又大咧咧地盘腿坐着,无奈,苏枕月只能半跪在男人身侧。
男人的伤口多伤于腰腹一带,他又时常不配合,苏枕月只能把手绕到他身后,像是在投怀自抱。
等苏枕月把他身上的绷带打结后,恰逢乌云散去,一地银白映万家。
似有所感的苏枕月抬眸间,也看清了挟持她后,还大咧咧让她帮忙包扎的男人的模样。
与其说是男人,或者用少年这个词来形容他更为贴切。
他的肤色不同于盛京里用精米白面温养出来的温吞白软,而是如野草般肆无忌惮,极富生命力的小麦色。
好比一朵开在牡丹枝上,以风为骨,以雪为刀的漠北狼尾草。
“小爷好看不。”男人嗤笑。
快速垂下眼帘的苏枕月无视他狎昵促狭的话,而是迅速拉开距离,垂下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倒是麻烦公子为我捡了灯笼。”
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的晏从安一噎,旋儿一笑:“你这丫鬟倒是个懂事的,倒也省了小爷喂你吃哑药。”
若非懂事,她怕是早进晏府的第一天就被乱棍打死,一张草席匆匆裹身。
至于他嘴里说的“丫鬟”苏枕月并未反驳,毕竟她可不愿意再见到一个刚见面就用刀抵着她,威胁自己给他包扎的男人。
只道那一抹潇潇清影消失于月色朦胧处,晏从安才动了动腿正要走,忽然瞧见地上有一物折射.出的亮光。
是一支缠樱镂空银簪。
晏从安捡起她掉在地上的簪子,等下次遇到再还给她吧,就当是酬谢她帮忙包扎。
远处
离开了花园假山后的苏枕月不由自主加快脚步,生怕又会遇到同先前一样的无礼男人,一向沉稳的步伐都同呼吸一样变得凌乱。
等确定那个奇怪的男人不会追上来后,苏枕月才像是活过来一样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被冷汗打湿的衣服又遭寒风一吹,就像猪油贴着皮肤往下滑,又冰又黏。
暖阁其实叫做伈园,院里栽满奇花异草,屋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
暖阁内正燃着最宜春日温软甜腻的意可香,今日由晏清洛下帖邀请的几位贵女正在里头娇笑打趣。
直到丫鬟的一声通报,说苏姨娘来了,原本说笑的暖阁立刻安静下来。
前来通报的小丫鬟害怕得缩了缩脖子,心里暗恨那人早不来晚不来,偏生选在她当值的时候来。
直到一抹嫌恶的笑声响起,才打破了满室静谧:“清洛,你怎么把你家的姨娘请过来了,我可不想同姨娘一流打交道,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之女——穆落白,她也曾是苏枕月的死对头,更是晏怀青的爱慕者之一。
“穆姐姐你莫怪,我今日邀你们前来,无非是想要将我表姐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晏清洛捂唇笑得娇俏。
有早期同苏枕月不对付的人,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清洛,要我说你大哥的这位姨娘也太不懂规矩了,没见主子都还在里面说话就让人进来通报她来了,难不成还得要让我们都出去迎接她不成。”
“还当自己是以前人人捧着的苏家大小姐不成,要我说,你们怎么也得要派人教她学下规矩才行,要不然她哪日冲撞了府上贵客怎么办。”
想到当年的事,晏清洛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嗤笑:“让她在外头跪着,一个连规矩都不懂的姨娘,也不知道我大哥是怎么瞧得上她的。”
得了命令的丫鬟自然忙不迭的点头。
走出暖阁的丫鬟冷眼睨向院里的苏枕月,削薄显得刻薄的嘴唇上下一碰:“沈姨娘,大小姐说了,让你进屋前先学些规矩,要不然进去后不小心冲撞了哪位贵人可怎么办。”
“大小姐也不想追究你冲撞之罪,只是让你跪在院里便可。”
心底冷笑连连的苏枕月清楚的明白,所谓的学规矩冲撞是假,想出了新的法子来磋磨她才是真。
好在原先聚拢在头顶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一缕光亮,暖阳懒懒地镀上一层暖意。
随着天边的余晖一点点儿散尽,周边来来回回的人不知走了多少趟。
每个人投过来的视线就像针扎一般,讽笑鄙夷声更是未曾遮掩得随风入耳。
比视线更令苏枕月难受的是,早上吃的一碗糙米粥早已消化完毕,如今整个胃部如火烧燎原般难受,黏稠冰冷的汗水跟着打湿单薄的内衬,寒风一吹,冷得令人直打哆嗦。
也不知道阿爹,阿娘还有阿弟现如今怎么样了,她托人送进去的衣物他们可曾穿上了?
阿爹的腿一到冬日就会疼得连走都走不动,更受不得半点寒气,想到地牢里本就湿气极重,苏枕月的呼吸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