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脚步一动。
周岁淮立马抬步,挡在扁栀身前。
那人固执往前,林灵上前一步,攥住了那个人。
“有话说话!”林灵的声音很冷,面无表情的说。
“扁栀!”
那种终于开口说话,说话的时候,扭动着身体依旧要往前,被林灵大力控制着,“扁栀!”那人嘶吼着叫着她的名字,眼睛里的眼泪顺着脏了的脸颊流出来,渐渐的似乎陷入了一种执狂的状态中,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扁栀皱眉。
她轻轻的拨开了周岁淮,低声说了句:‘没事,’然后走到那人跟前,抓住她挥舞的手,说:‘我是扁栀。’
扁栀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林灵的肩膀,示意她把人方下。
“老大!”林灵不放心。
扁栀说:“没事,”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不是弑杀的气势,没有危险。
林灵最终还是放下了那个女人。
女人没了束缚,站到地上却站不稳,扁栀扶着都不行,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手却死死的抓着扁栀的皮肤,尖锐的指尖在扁栀的手背上划过,留下一个很长的痕迹。
扁栀却没管,顺着女人的力道渐渐的蹲下了身子,跟女人安静的平视着。
“我是扁栀,你有话对我说?或者,有事找我么?”
女人身上的衣服很破了,脚上的鞋子已经破烂不堪露出脏污的脚指头。
扁栀没嫌弃,依旧很耐心,她觉得这个女人有情绪病。
女人怔怔的看着扁栀,好久好久。
许久后,才视线下垂,碰了碰扁栀被划了一道血红的手背,她的眼泪猝不及防的砸落下来,落在了扁栀的手背上,血痕晕开来,变成了大朵大朵的话。
“对不起。”
那女人忽然开口,透过杂乱的头发跟扁栀道歉,“对不起。”
扁栀笑着说,“没关系的。”
那女人又忽然停了声音,好久后,才用几乎呢喃的口吻问扁栀,“可你为什么走了呢?”
扁栀没回答,等着女人说。
“你为什么走了呢?”
“你知不知道我的孩子在你的中医院几乎就要把病看好了,可你为什么走了呢?”
“后来我找了好多中医,可都不行,”女人低头垂泪,像是进入了往日的回忆中,“都不行,我找了好多医生……很贵……很贵的,可都不行……怎么都不行,”女人攥住了领口,“最后,我只能把孩子给前夫,因为我没钱了,我没钱给我的孩子看病,”
女人抬起眼,“你明明可以治好的孩子的,你听,我的孩子,他在哭,他在找妈妈,扁栀!”女人一下子拉住扁栀的衣服,“你为什么要走呢?!我一直在坚持,我一直在坚持赚钱,在等你回来,你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中医院都拆迁了,你不回来了,对么?病友都说,你来当西医了,你开了研究所,你是嫌弃中医不赚钱!”女人慌忙的从兜里掏出一堆零散的钱,一把胡乱的递到扁栀的手里,“你看,我有钱!我有钱的!你要多少,我能给你挣的,你救救我的孩子!你救救他!”
扁栀沉默的听着。
听着女人说:“你知道吗?好多人在等你,好多人等在中医院门口,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等一个绝处逢生?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等你给他们希望,可你说走就走了,中医不是都有信仰么?扁栀!你的信仰呢!”
女人攥着扁栀的衣领,一个劲的晃,扁栀一个没留神,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周岁淮他们要过来,扁栀抬了抬手,半跪着没太用力气反抗。
女人是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了,发泄出来就好了。
这个时候要是有应激的动作刺激她,她下一次发病就会更严重。
等到女人再度安静下来,医院的人来带她走,被一人一边架着进入电梯时,那女人忽然转过头,看着扁栀,又问了一次,“扁栀,你会回去么?你还会成为我们的光么?”
扁栀沉默着。
那女人忽然笑了,疯魔一般失望笑了好久,电梯往下落了半晌,女人的声音还不断的回荡在餐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