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
国子监为学子们安排的游学假就要结束了,许多人都已在往回赶的路上了,孟员外郎家的小女儿孟瑶也是如此。
离家时,她是千不肯万不愿的。
被母亲一盒糕点一盒烧肉地送上了车。
好不容易出了城吧,她又在马车快要走出十里地的时候,听到了她最最要好的朋友曲云阔为她弹起的琴音。
见到对待旁人时总是冷冷清清的曲云阔竟然会不声不响地跑来城外送她,孟瑶就更不愿意走了。
可等到游学快要结束时,孟瑶又也不愿意回家了。
那些她此前并未见过的好山好水以及风土人情全都让她流连忘返。险些让她误了返回盛京城的日子。
幸而她的侍女绕梁出言提醒:
“娘子,难道你不想回去看看曲郎君是不是给你寄了信,又是不是已经看了你给他写的信,给你写回信了?”
孟瑶听到这番话,这才突然记起她已给曲云阔去了好几封信了。
出门时,他们都说不清自己到了地方后究竟会宿在哪里,于是她便和曲云阔约好了:若是要给彼此寄信,便寄去他俩都常去的那间书店,让书店老板替他们代存些时日。
等到他们一回去,便能即刻就看到那些了。
如此算来,孟瑶倒是已经在这三个月里给曲云阔写过五封信了。
开头的时候,孟瑶写信写的勤快。等到之后忙碌起来了,便不那么时常想起对方了。
但是绕梁这么一提醒,孟瑶倒是突然就很想回去看看了。
她想去看看曲云阔是不是也给她写了几封信,又是不是……已经给她写起了回信。
终于,孟瑶和侍女一道,收拾好了行囊,又在第二天的一大早就一盒烧肉一盒糕点地上了马车。
只是孟瑶一旦又每天都看起书,也写起文章来,就会想到她的好朋友曲云阔。
她一想到曲云阔,就会想要给曲云阔写信。
有时孟瑶会在信里提及她刚读的文章,抒发一些感悟。
[云阔,这几日我着急回京,总觉得那点路,数日就该走完了。然车马甚慢,我虽整日都未做什么,却也感疲累。待到夜里该看书时,已只想呼呼大睡。
[可自古被贬官者,要一路驰行千里,还能沿途写诗诉愁苦。足见其心虽苦,身体却健朗,堪为吾辈之楷模。]
有时,孟瑶也会在信中告知曲云阔,自己很想他。
[甚念之]
如此简单的三个字,却是会让孟瑶划去又写出来,写出来又划去。
待到她回过神来时,会发现整张纸已经被她写满了“甚念之”以及“不念不念”。
于是孟瑶便直愣愣地盯着纸,掉了笔。
待到她又把笔捡起来,就大笔一挥,将整张纸都给划了去。
只是苦了她那侍女绕梁了,因为好几次她都得在一大清早的时候,就拿着自家娘子写的信,先跑去驿馆寄信,再回来一道上路。
就说说今天吧。前一晚绕梁睡时,她见自家娘子还在案前奋笔疾书。
可这一大早的,绕梁才醒来,就发现自家娘子又是已坐在那儿了。
这身体健朗的,何止那些被贬官贬到东西南北的大人们?
绕梁觉得,她家娘子的身子,就也很康健啊!
但她不能把这句话喊出来,因为一旦她家娘子发现她醒了……
坐在案前的孟瑶仿佛是感受到了身后的视线,转过头去,正巧对上了绕梁瞪大的眼睛。
孟瑶于是缓缓抽出了被她压在书下的那封写着“曲云阔亲启”的信。
“绕梁,醒了?”
孟瑶原是拖长了音调问了那么一句,然待她把手中的那封信拿起,便将信挥了挥,语调欢快地说道:“醒了就送信去吧。”
绕梁简直要哭了,说:“娘子,我们还有两日就能回盛京了。娘子当真还要绕梁接着去寄信?怕不是信都还没寄到,我们就已经到了吧!”
也……对?
孟瑶想了想,而后又看向她做早课时正在看的那卷书,顿时觉得桌案上的书也没那么香了。
“你说的对。”
孟瑶想到便做。她手脚麻利地收拾书案来,并在起身时顺手把绕梁的衣裳给抛了过去,道:“绕梁,快些洗漱,我们速速回盛京。”
孟员外家的长女乃是庶女,颇得父亲的喜爱。
家中来客人时,总会“恰好”遇到此女正在后院练琴,让客人们对其赞叹不已。
待到冬日到来时,孟家的这位庶女又会亲自去到飞华寺给人施粥了。其容貌与品性,俱是令盛京城中不少与孟家门当户对的郎君们对其念念不忘。
然孟员外声称自己最喜欢的嫡女,却老是让他这也不喜欢,那也不满意的。
孟瑶当然是知道这些的。
但她已不在意了。
因为,她在国子监里已经交到了觉得她就是很好的朋友,曲云阔。
但是知道这些的人,其实并不多。
孟瑶总是想把自己的朋友们都介绍给曲云阔认识,可她最最要好的朋友,却似乎并不是一个和她同样喜爱交朋友的人。对于认识她在私塾里就结识的朋友们没有多大的兴趣。
只是……曲云阔又似乎也不喜欢把他的朋友们介绍给孟瑶认识。
他说:“你不赞同新法。那我同孔克他们聚在一起讲新法,你应当也不喜欢。”
可孟瑶并非是不赞同新法,她只是认为事情不该做得那么不近人情,也应当有更好的落实顺序。
她没有曲云阔那样好的辩才。
与之相关的想法才说了没几句,便被曲云阔当着许多人的面,丝毫情面都不留就驳了回来。等说到后来,竟连孟瑶自己都觉得……她想的是不是错了。
否则,她怎么连一点道理都说不出了呢。
她也总觉得两人间的关系已和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
随着曲云阔的声名鹊起,她发现自己已不能和曲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