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苓很讨厌李长风。
双生子好像自出生以来就被旁人绑在一起,早先听她娘说,他俩刚出生时连手都是牵在一起的,镇上邻里可都夸这对双生子感情一定很好呢。
每当听到人这么说,李青玲总会在心里叹气,谁想和那个爱欺负人的讨厌鬼绑在一起啊。
然而世事大多不遂人意,胡人的骑兵闯进了这个边陲小镇,她娘被虐杀,死前还在撕心裂肺地喊着:“崽崽快跑!带着妹妹跑啊!”
冲天的大火伴随着血腥而起。李长风带着尚在睡梦中的妹妹从漫天火光中逃出来,混在难民群里南下,他们就这样踏上了没有终点的旅途。
那年冬天格外冷,又是战乱又是大雪,李长风至今仍记得风雪割在脸上的刺痛和李青苓手上留下的冻伤。
两个半大孩子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能走多远呢,刚开始可能还有些好心肠的人愿意照顾下他俩,可后来实在是连自己都顾不过来,没把他俩卖了就算不错,实在不愿带着两个只会吃的拖油瓶。
李长风和李青苓就这样被落下在雪花纷飞的林子里。
李长风记得他曾经对着久缠病榻的娘信誓旦旦地说能做妹妹的顶天柱,但与孪生妹妹相似的矮小身形并不能在雪夜里为她挡去多少寒冷。
当带着发着高烧的李青苓倒在雪地里的时候,他已经没多少挣扎的力气了啊,只能紧紧握住李青苓冰凉的手,等待近在咫尺的死亡。
所以说啊,李青苓很讨厌李长风。
明明两个小孩子在那样的冬天是走不远的,他却执意要逃,明明拖着神志不清的她是不可能走出那个雪夜的,他却仍紧抱着她不撒手,最后也只能两个人一起倒在雪地里,尸体会被野兽叼走,血迹会被大雪掩埋,就这样死得悄无声息。
就这样还好意思在娘面前说什么要做顶天柱的大话,也就她不会当场拆穿了。
所幸当时的长清门掌门正下山游历,看见两个半大孩子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心中不忍便抱了回去,收了做弟子。
“李师兄,这里我怎么都练不会,师兄教教我吧!”
“我也是我也是,劳烦李师兄指点一下我啊。”
一阵声音把李青苓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只见前面李长风被几个师妹追着问剑法,李长风也不恼,笑嘻嘻地给她们指点。
李青苓轻笑一声,脸上不屑,在心里暗暗骂着那沾花惹草的哥,教自己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和颜悦色呢。
“手再高一点,步子要迈开,下盘要稳,剑向前劈……”
“你这剑招怎么轻飘飘的,早上没吃饭吗?你这样怎么练啊?”
李长风是掌门座下剑修,一手剑法能让掌门连连称赞,而每日上午李长风则要带着他那不成气候的妹妹练剑。
李青苓早就受不了他那副样子了,把剑往地上一扔:“我不练了成吗!你去找你那些小师妹们吧!”
李长风却只是笑:“说好了上午教你的,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眼巴巴地来求我,快点儿继续练。”
李长风把木剑捡起来递到李青苓手里,手却没收回去,而是在一旁握住她的手带她练。
李青苓挣了一下没成功,嘴里还是没好气:“谁求你了!”
这样一练就是一上午。
那是他们入长清门的第九年,李青苓还是很讨厌李长风,她觉得这样的日常会一直持续下去。
早就说了世事大多不随人意,长清掌门仙去,朝廷派了当今燕王来管理长清事务,长清就不是那个能让弟子们安心修仙求道的安平之地了。
如今朝中大官大多有老祖宗在长清修炼,有老祖宗庇佑,皇帝根本动不了那个关系盘根错节的世家。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蜀地明王叛乱一起,皇帝便命燕王率长清弟子赴前线平乱。
要动世家必先动长清,皇帝看似唯唯诺诺昏聩无能,芙蓉暖帐里的醉生梦死下,一双眼睛比谁都清明。
李青苓和李长风便是那殃及的池鱼。
他们和普通弟子一样,根本没有上过战场,而蜀地士兵个个不是吃素的,据说明王得了一副上古大妖朱雀所用的大弓,流箭附火,百发百中。
长清坚持不了多久,在滔天的战火下,他们不过是蝼蚁。
“为什么我们要上战场啊!仙人不是求仙问道的吗?我们怎么打得过啊!”李青苓看着遍地尸体,向着李长风大喊道。
李长风伸手揽过李青苓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没那么容易的,天命不可违,快把血和眼泪擦擦,有哥在呢。”
李长风带着李青苓向前跑着,想躲过远处的暗箭。
没用的,人跑不过马,何况他们身上都受了伤,很多和他们一起的同袍都一一倒下。
李青苓奋力向前跑着,她不敢向后看,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停下就会死。
突然李长风一个踉跄,就要栽倒在地上,李青苓连忙回过身去接住他,这才发现李长风背上中了一箭。
李青苓扶起往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兄长,此刻他的额头上已全是冷汗。
李青苓抬头看向越来越近的骑兵,哽咽着说道:“哥……你先起来,我们一起跑啊!”
眼看着已经有人冲着他俩的方向拉开大弓,李青苓连忙拖起他哥就想跑。
但是来不及了,人的腿跑不过冷箭。
耳边传来破风之声,李长风迅速将胞妹搂住,护在身下。
他早就长得比李青苓高了,这次能替她挡住某些痛苦了。
李长风闷哼一声,疼痛让他身子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他发出的声音嘶哑不堪:“小苓儿……快跑,有哥给你挡着呢……”他还记得她的小名,虽然之前每次叫都会引起李青苓的不快,但他就喜欢这样叫。
然而敌人并不会给他们机会,顷刻间便又射来好几支箭,正正插在了李长风背上,导致他现在像个刺猬般跪在地上,却护着李青苓。
“哥——”李青苓觉得这一嗓子都快喊哑了。
视线越过李长风苍白的脸,她看见一个衣着明显与旁人不同的人正拉开一张大弓,那弓表面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