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殿内。 王溥一脸激动的拿着一篇文章找到范质大声道:“大才啊!大才啊!范相公你看,这就是大才!这篇诗文,这篇诗文写得可太好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啊,要我说,就凭此诗文,就算是策论差了一些,此人也应该得授进士,要我说,这三大王就应该好好地读一读这首诗,修身尚且未成,就不要想着齐家治国平天下了。” 范质见状接过去读了一下,不禁也是连连感慨,承认这诗写得确实是好。 “诸位大人,若是没什么意见,这诗赋的头名,就定下此篇了?” 一众考官纷纷点头,王溥更是赞叹道:“此乃盛世文章是也,我大宋开国之初,便能有此贤才,实乃国之大幸也。” “却不知这是哪里的考生呢?可惜,姓名都被糊住了。” 王溥却道:“这有什么?看看也就是了,反正也定下是他了。” 然后便亲自动手去拆了糊名。 众人虽也觉得这样好像是有一点点不妥,但毕竟这才第一届使了糊名法,甚至是第一届终于正规了一些的科举,自然也没什么太大的规矩。 直到糊名的封蜡被一点一点的拆开,露出上面,开封府赵光美这几个字样的时候,王溥的眼珠子都忍不住快要瞪出来了,就好像一只被卡住脖子的鸡一样。 “啊这……这……” 范质却是在震惊过后连连点头,赞叹道:“原来是出自三大王之手么?倒是……立意高远啊。” 而眼前,望着卷面上赵光美的名字,王溥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脸色极其的尴尬,嘟囔道:“其实……其实这篇文章……也未必就真的是冠压群雄。” 范质闻言瞪了他一眼,怒斥道:“不想活了么?” 王溥自知失言,连连告罪,而崇文殿的一众的学士、大学士、直学士也纷纷表示他是无心之言不会说出去,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思。 “诗赋之道,终究是小道,我朝科举,应当重策论,轻诗赋才是。” 这倒是没说错,就见范质抽出一篇文章道:“论之一科,我和魏相公一致认为此篇最佳,王相公以为如何?” “信义行于君子,而刑戮施于小人。刑入于死者,乃罪大恶极,此又小人之尤甚者也。宁以义死,不苟幸生,而视死如归,此又君子之尤难者也。方唐太宗之六年,录大辟囚三百余人,纵使还家,约其自归以就死。是以君子之难能,期小人之尤者以必能也。其囚及期,而卒自归无后者。是君子之所难,而小人之所易也。此岂近于人情哉?或曰:罪大恶极,诚小人矣;及施恩德以临之,可使变而为君子…………” “好!好!好!妙啊!” 王溥情不自禁的又是连连叫好。 说真的,欧阳修的传世之作,能入语文课本的东西,放到宋初这种文道不彰的时代完全就是降维打击,王溥观之,简直是酣畅淋漓。 “好文章,这是真正足以流芳百世的好文章啊,此必是博学大儒所做,此考生行文之功力,只怕还要在咱们几个之上了,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范质取笑道:“这么说,王相也觉得此文当为榜首?” “这是自然。” 范质又问魏仁浦道:“魏相公的意思呢?” “仅凭此论,当入一甲。” 范质笑着道:“王相,有没有兴趣,看看这是谁写的?” “名次既定,这又有何不敢?总不可能还是……” 一边说着一边拆封,然后望着上面赵光美三个大字,再一次的呆若木鸡。 范质却好似早有预料似的叹息道:“人中龙凤,果然是,不能以常理而度之啊,将来定乱天下者,必是官家与三大王兄弟二人了。” 王溥不死心地道:“不是还有策么,策,才是真才实学。” 范质好笑地道:“策,还用看?” 范质笑着找到一张考卷道:“此策,尤在昔日王相为先帝所上的平边策之上,其见识,谋略,纵使是咱们这些宰相恐怕也远远不及,考生之中除了三大王,谁能有这个见识?这根本不是什么试卷,可以考虑当国策来用了,王相,可要拆开来一看名姓?” 王溥闻言张了张嘴,然后还是叹息一声,任命似的摇了摇头。 确实,三大王的诗、论若是都能夺得榜首,这策,其实根本就不用看了,必是他。 诗和论比得还都是学问和文采,这东西是学出来的,但是策,讲究的却是见识,闭门苦读是没用的,三大王整日里在枢密院所能接触到的信息是那些考生们拍马难及的,其实考试之前群臣心中大体就都有个数,三大王诗和论或许都不怎么样,能有个中流其实就很好了,但是策,一定会特别出彩。 不死心地拿过卷子看了看,见题目上《平定天下策》,不由得撇了撇嘴,想说这标题起得太大,然而当真读了一会儿,之后居然会有惊为天人之感觉。 “如何?” “这……不用拆名,定是出自三大王之手无疑了。此策……此策……确实是远在平边策之上了。” 然后抬起头,颇有深意地道:“允文允武,三大王皆非凡人,吾来观之,还尤在先帝,和后唐庄宗之上,君强至此,却是也不知,这究竟是天下之幸,还是不幸了。” 说罢,叹息一声将考卷放好,落寞而去。 旁人见他的这幅神色,一时间居然还都有了一点感同身受的感觉,情不自禁的,也跟着感慨了起来。 柴荣,那是拿文官当秘书用,当大臣们跟他意见不合的时候,他一个字都不听,你要是敢撂挑子或者不好好干,他撸胳膊挽袖子亲自干,然后干成了之后再收拾你。 李存勖,那就更不用说了,干脆就亲伶人而远贤臣了。 说白了对于文官群体来说,他们最喜欢的是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