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豪都打死了,大量的土地就空出来了,地主家还是有余粮的,余粮一分,大家立刻就心安了,把地主家后院埋的钱罐子取出来一分,大家有了钱,这经济自然也就复苏了。 当然,前提是这所谓的造反我确实是能掌控的住,大大小小的反贼头目都必须是我的自己人才行,而且实话实说,我之所以敢这么搞,也是因为淮南这地方是军区,我确实不怕他们下边闹,不可能失控得了,那些所谓的反贼也明白这一点,没几个傻子真的会自大的以为他能打过高邮军,因此他们表现得也会更懂事儿。” 吕端闻言,却是突然怒发冲冠,冲动之下直接拍了桌子道:“可这钱如果是抢来的,他们花起来犹如流水,花完之后,岂不还是要穷?宿州城的繁荣若是以此为凭,岂不是镜花水月?” 赵光美也不恼,对吕端的突然无礼居然也是一笑置之,甚至还耐心给他解释道:“怎么会是镜中花,水中月呢,我不是已经把他们变成兵户了么?商行在此的投资你也看见了,以后,农闲之时,往往也是城里用工之时,实在又是农闲又是工荒的时候,那就把他们拉练起来啊。” 吕端呵呵冷笑道:“如此乌合之众,拉练又有何用,殿下以为,他们能打仗么?” “谁让他们打仗了啊,谁说当兵就一定要打仗?演习本身,就是目的,人聚财聚,人散财散,人聚拢在一块本身就足以创造财富,使经济推入正循环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搞那学校和戏班子?真的是关心这些灾民的心理健康?有这东西,是为了让他们在农闲的时候尽量往城里凑,城墙都没了,来看戏啊,不看白不看啊。” “…………” 吕端都懵了,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震慑他的观点。 当兵,演练,却不打仗。 这特么当的是哪门子的兵? “殿下这么做,岂不是浪费米粮?就算他们都是边军,朝廷就不用花钱养兵了么?” “不用啊。” “…………” “你看,他们不缴税,还有地种,还不用服徭役,还能给我打工,给我打工我管饭还给发工钱,这不就是军饷了么?而且虽然他们不缴税,但是统购统销,这四个字你可以好好琢磨琢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商行养他们,没少赚。” “那……那……那拉练的时候,难道也没有军饷么?就算没有,朝廷没有成本么?为了拉练而拉练,这不是白花钱么?” 赵光美连忙摆手道:“不对不对,一来,他们打不了南唐的正规军,但一般的毛贼山匪之流,肯定是能打的,起码有利于地方治安。” “二来,拉练不一定都是花钱的,借这个名义让他们干点活儿还是很方便的,比如这搬运漕粮啊,修路铺桥啊,整修河堤啊,什么的,效率比征调民夫高得多,发点军饷也值啊,你知道,咱们大宋敢贪徭钱的官员太多了,但敢贪军饷的,我还没有听说过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三来,这帮人到底是兵户,就算不打仗,朝廷的禁军需要扩军的时候从这里挑,总比直接从流民里挑要好得多,这怎么能说是就没用呢?” 吕端这会儿,脸色已经有点发白了,站在一名文官的立场,尤其是一名累世官宦的公子哥的立场上,他从赵光美刚才的话语中只感受到了三分的希冀,却有着足足七分的大恐怖。 这是在掘文官集团的根啊! “不对,不对,不对!那依殿下所说,此次灾荒之中,那些被打死,分家了的地主豪强,甚至是县衙公人,全都是死有余辜,全都该死么?” 赵光美闻言却是不屑地笑了笑:“肯定是有枉死的,甚至在我看来,其实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不该死的,灾年兼并土地,囤积粮食,这是经济规律么,虽然坏,但确实是罪不至死,可是……吕端,他们不该死,难道那些受灾的黔首贫民,就该死么? 凭什么有钱的豪绅不能枉死,没钱的黔首就可以死?豪绅死了就是人祸,灾民死了就是天灾?如果死一个地主,能多活一百个贫民,那么,你说,这个地主该不该死? 从来都是先有血淹人间,然后才有天下太平的,你不能把这因果给颠倒了啊,咱们学儒家经典是为了忽悠别人的,若是忽悠了自己,那就太蠢了。” 吕端闻言,面色愈发的苍白,就连嘴唇,也隐隐的有些青紫了,显然今天的这一场谈话,已经严重的动摇了他的三观了。 毕竟是新科进士,虽然有个好家世,但到底是没经过淮海的洗礼,有些地方还是很单纯的。 “可是……可是如此一来,户部,户部就不能从他们身上收钱,收粮了,你这,你这还是在动摇王朝的根基。” 赵光美头也不抬的一边吃面一边说:“户部不收商行收,商行收了有三分之一是给朝廷的,况且,本质上商行的就是大宋的,你信不信,到时候光是上缴朝廷的,也会比往年的两税更多?” 吕端显然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了,忍不住反复的呢喃:“那怎么能一样呢,那怎么能一样呢,这,户部乃国之本,户乃国之本,怎么能把户部甩开,商行怎么能比户部……” 却见赵光美突然轻轻一敲桌子,在他耳边轻喝一声道:“吕端,到底应该是户部养大宋,还是大宋养户部?如果两税法早有问题,到底应该改的是这个税法,还是应该强行让民间的生产去迁就税法呢?” 吕端闻言,终于彻底的呆若木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就只有那不停颤抖的双手显示着他此时的心绪颇不平静。 “你琢磨琢磨,我这今天还有点忙,就不陪你接着逛了,你自己再转转,多看,多听,多问,多想,什么时候你想好了,再来找我说话,再好好考虑考虑,你应该说什么。” 说着,赵光美站起身来拍了拍吕端的肩膀,结账走人。 吕端则是一个人枯坐在座位上望着面前一口没动过的面条发呆,好似是一块雕像。 好一会儿,却见那店小二凑了过来,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