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其实一点都不复杂,赵光义稍微一过脑子其实就明白了。 他是开封府尹,开封府又不只是开封一处地方,下边的二十几个县都是归他管的,那这二十几个县令自然也就都是他的嫡系直属手下。 而这个孙县令,确实便是他麾下二十几個县令中他最中意,最看好的一个,今年的吏部京察,赵光义就给了他一个上上的评价,同时也向吏部举荐了此人。 这就是典型的齐王党,假以时日是要往左膀右臂的方向去培养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人过几个月就会外放一任知州,干几年再回来往六部里安插,至少也能落个侍郎之职,十年之内,必然成为他的齐王党中至关重要的一员。 所以要说这个县令是他的人,自然也不能算是错。 所以这事儿,摆明了就是拉扯了他的大旗做虎皮么,上边的人相对就不那么低调,而下边的人自然也是越传越走样了,而刚才被他射死的这个,明显只是乡间的地痞无赖之流,这种人赵光义连多跟他说一句话的心思都没有。 而此时,他真的很愤怒。 他这才刚出开封而已啊,他这还走在官道上呢啊。 不管干什么,这南来北往的商旅可都是看着的,这是怎么敢这么嚣张的呢? 如果不是今日正好被他看见,那这路过的商旅,乃至官员们看了,问了,真以为这事儿跟他有关系,又有几个人敢去多事?此事岂不就算在他的头上了? 天子脚下啊! 这人是怎么敢的呢? “殿下,这……接下来,咱们是去许县还是……” “你、说、呢?” “小人明白了。” 而后,赵光义带着数十骑兵,却是直奔着黄府而去,破门杀人。 天子脚下,开封的周边确实是没什么大豪强的,如这黄家,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县旺了,但手下家丁加上他们黄家的男丁一共也就三五百人而已,又哪里是赵光义手里如狼似虎的班直的对手,人数虽少,但一路骑马冲杀,却是势如破竹,根本遇不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好汉!好汉饶命啊好汉,好汉饶命,有钱,有钱啊!!” 刚开始厮杀,很快的,黄府中就出来一人,连忙高声呼喊着出来。 “好汉且慢动手,且慢动手啊,我有钱,有钱,不知诸位好汉需要多少,在下愿意倾囊相助,与诸位好汉交个朋友!” “停!” 赵光义下令停手。 然后用阴冷的目光盯着来人道:“你就是那个什么黄老爷?呵呵,你也配跟我交朋友?” 那黄老爷闻言连忙道:“诸位好汉自然都是武艺超群,精锐无比,然而在下在官场之上朋友并不在少,诸位好汉杀吾等自然容易,但难免会有死伤,事后闹得大了,在这天子脚下于各位而言又哪有好处?莫不如留着在下性命,有道是细水长流,诸位好汉大可以与我约定一个固定的时间,让我年年都给您诸位孝敬,走一个细水长流,岂不极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狗眼,还真当咱们是打架劫舍的匪类了。” 说着,赵光义大笑出声,直笑得够了,这才在马上弯弓搭箭,却是瞄准了这黄老爷的腿上就是一箭,那人居然也不躲,闷哼一声就跌倒在了地上。 一众家丁族兵拿了武器要上,黄老爷却连连道:“住手!都住手!!” 然后挣扎着让人搀扶起来,继续冲着赵光义抱拳道:“看来,好汉不是图财,而是寻仇了,却不知能否让在下做个明白鬼呢?在下是何处得罪了好汉?” 赵光义还真答了,道:“官道上吊着的一家三口,是你干的?” 黄老爷依旧是抱拳道:“原来是义士,不错,此三人确实是我让人杀的,也确实是我让人挂在树上,以作警示的,但你可知,这是为何?” “为何?” “此三人,本是本乡农户,世代为我黄家耕田为业,实不相瞒,时至今日,他们一家三口还尚且欠了我四十六贯钱没有还呢,我自问,平日里待他们也不薄了。” “然而人心不足,此一家人受了妖言蛊惑,竟要弃耕种,而去开封做什么闯荡,可他一家分明没有路引,在下已经是反复劝说,他们却依然如此,吾等派人拦路阻拦,他们竟然还敢在晚上偷跑,还打伤了我的家丁和县衙的差役,好不容易才给抓回来。” 赵光义冷笑着道:“所以,你就杀死了他?” “并没有,在下只是将其送官了而已,孙县尊念他们都是愚民,也只是小惩大诫,杖责六十棍,便将其放归家中,我甚至还亲自去探望了他们对其好言相劝,乃至于亲自拿出了上好的金疮药敷于疮处,好汉您说,我对他们难道还不够仁至义尽么?!” “可是没办法啊,我念其家族,三代为我为弄,对其已是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奈何刁民顽劣,居然将我好心全都当做了驴肝肺,明明都是伤重之躯,他们居然……居然……还敢在半夜里偷偷的跑!伱说,他们难道不该死么?” 赵光义闻言……一脸懵逼。 真的,他现在连愤怒的情绪都没有,就只剩下懵逼了,因为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货,是怎么做到说这话的时候义愤填膺的呢? 怎么听他这意思,他还挺委屈的呢? 是我……脱离百姓太久不懂民间疾苦了? 然后一脸真诚,认真地问:“请问他们……何罪之有?为何还就非死不可了呢?” 他是真懵,也真没听懂。 黄老爷却是激动地扯着嗓子大喊:“他们居然敢反抗我!难道这还不该死么?!” “…………” “自古以来,天下皆以农业为本,官吏,都以劝课农商为政绩,可如今,秦王暴虐,为满足一己之私,为区区铜臭之物,居然便要倒行逆施,若是今日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