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高中就开始上寄宿学校,这些年来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呈凹状的筒子楼布局像一张血盆大口,向林栖伸着獠牙。
对这个地方,林栖印象最深的是常年聚在楼下的那群老女人。
脑海中的那群人没有分明的五官只是一片模糊的形象,像是躲在阴暗潮湿角落里的鬼怪.
很多年来,林栖只记得那粗噶的声线和直白又毛骨悚然的眼神。
林栖拉着行李箱走过,听到那些角落里的低语。
林家那养女的命是真的硬,邹家碰上她搞得儿子进大牢老爹被审查,都快家破人亡了。
新闻里说她被性侵了,性侵是什么意思?被强/奸了?
林洲和周宁下楼接林栖,在楼梯口碰到她。
林洲接过林栖的行李箱,沉默着往上搬。
周宁瞧兄妹两气氛不对,挽起林栖的手臂往上走,刻意放慢步子拉开跟前面的距离.
周宁小声跟林栖说:“新闻你哥见到了,昨天晚上抽了一晚上闷烟。”
“他倒是跟爸一样,一不高兴就抽闷烟。”林栖垂眸看着老旧的楼梯,淡淡地歪了一句。
“你还笑得出来,邹兴有没有欺负到你,我们都担心死了。”
周宁仔仔细细瞧了她一圈,一脸后怕。
“我好好的呢,回家说。”林栖捏了捏嫂子冰凉的指尖。
周宁早就做好一桌子菜等着她,林栖洗了手和哥哥嫂子坐下来。
头顶一盏暖黄的灯泡,一家人温馨的坐在餐桌下。
上一次回来太匆忙,林栖目光在家里游转一圈。
老旧的三室一厅如今只是换了几次家具,房子还是曾经的房子。
逼仄,背光,隔音差,却被嫂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细微之处的装饰点缀又有别样的温馨。
“多吃点。”周宁往她碗里搁了一块红烧排骨。
林栖抬头笑了下,“谢谢嫂子。”
饭桌间林栖偷偷瞥了林洲几眼,男人沉默地吃饭,冷着一张脸,小半碗后就放下了筷子,但也没下餐桌。
这段时间里林栖没有受影响是假的。
生活节奏被打乱之外,如果一开始只是因为省钱而节衣缩食,那后来手机里占满邹兴的骚扰信息,林栖是真的再也没有食欲胃口。
收到邹兴裸/照那天晚上,林栖冲进医院厕所抱着马桶止不住干呕恶心。
林栖瘦了,林洲今晚看到她第一眼就察觉出来。
太久没吃到家里的饭菜,这段时间来又亏待了自己,林栖一连吃了三碗饭。
她知道林洲的脾性,如果她此时放下筷子,林洲铁定开始张口教育,但只要她还在吃,就算他再生气,也会先忍着脾气先让她吃饱。
简直跟那老头子是一样的怪脾气。
林栖有意捉弄他,放慢吃饭的速度,胃口大增,一碗接一碗,看着林洲阴沉焦闷的脸有一种戏耍他的乐趣。
林洲眉头越皱越紧,喊周宁,“再给她炒两个菜去。”
周宁也是一脸心疼地看着林栖。
想着她在外面怕是吃不好过不好的,正思绪睡觉的时候跟林洲说说,再给林栖每个月多补贴1000块,刚准备起身,林栖立马放下碗筷,“我饱了。”
林栖是真的饱了,撑饱了。
嘴巴里鼓着的最后一口饭把她的脸颊撑得像可爱的小金鱼。
换往常林洲还会笑话她,今晚却是冷着脸偏开了眼。
“吃饱了就过来。”
林栖从餐桌跟着哥哥转移客厅,眼前的男人还不过三十,却老成得像当爹的一样,林栖嘴角扯了抹淡笑。
周宁收了碗筷进厨房,注意力却全集中在外面。
开饭前她怕家里气氛太冷所以打开了电视机放了个综艺节目,现在电视机里叽叽呱呱的声音吵得她听不清外面的情况。
惴惴不安地刷着碗,直到听见兄妹两剑拔弩张时,她赶紧冲出厨房。
林洲扬起的手在灯光下细微的颤抖,那双手布满老茧,筋脉膨胀有力量,巴掌却始终没忍心打下来,两人都吵红了眼眶。
林洲脱了力坐进沙发里,他弯下背脊,双手捂着脸颊垂头哑声说了句,“是哥给你添麻烦了。”
林栖倔强地偏着脸,眼泪从眼眶垂落,她高傲地仰着头,哽咽道:“哥,我只是想讨一个公道。”
晚上周宁去林栖的房间跟她睡。
熄灯后两人久久没有睡着。
周宁开口,“小栖,别怪你哥跟你生气,要是你真出事了,他得自责死。”
林栖望着天花板,“我知道,他才不会打我呢,他这个人软弱,以前爸打他的时候都是我护他。”
周宁笑笑,“你哥有时候是软弱,有时候又是怕惹是生非。”
“所以我喜欢你火辣的性子,嫂子,有你在别人还欺负不了我哥。”
林栖低低道:“他比我大也比我懂事早,小时候爸带我们换到这间小房子虽然爸不说,但哥知道家里没钱了,他以前爱踢足球后来就不贪玩了,反倒开始学做饭照顾我,不敢惹是生非,怕爸揍也怕给爸添麻烦,性格就这么养成的。”
“嫂子,你没发现吗?其实我哥我两都有点小气,见钱就眼开,爱钱如爱命,还喜欢贪各种便宜,你看他抽的那烟,我十五岁的时候就见他抽最便宜的红塔山,到今天他还在抽红塔山。”
“还有那个都掉漆的一块钱打火机是不是,”周宁眼角弯弯,又道:“但你哥对我还挺舍得呢,上个月还给我买了个好几千块的包。”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两双眼睛亮堂堂的。
周宁转了个身侧躺,望着林栖模糊的侧脸,“小栖,你是优秀的人,但现在谁都笑话你是靠家里,其实你哥有时候挺后悔的,当初他是怕你跑太远会跟家里断了联系,所以听姨妈的主张给你张罗了这份工作,现在却让你那么委屈,还遇到这些糟心事,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也一直膈应着这件事。”
林栖很难说什么。
个体发散出的人际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