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识沂自身总以面具示人,却始终不用障眼法将谈容一并藏住,且敢让她自由行动的原因——现在的谈容,任谁看了也不会与那半年之前还是元婴的天同山上的谈容联系到一块儿。
她如今,只是他的谈容了。
对于身后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二人顺着路一直走下去。
不是要往哪儿去,漫无目的,仿佛脚下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逐渐的,雨势收敛了,行人陆续收伞。
识沂望一眼天际,也收了伞,合起来腕子带着轻轻一甩,看着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动作,伞面上水珠子霎时被清了个干干净净。
而后顺手就塞回了她储物袋里。倒是没避讳,用她的袋子跟用自己的似的。
谈容看着就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来一下,心中有了计较,藏好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由此可见,大概率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她竟也没马上发作,憋着坏主意按兵不动又走了有一会儿。
待行至湖畔,秋意未浓,湖畔边上一排常青树郁郁葱葱。
才下过雨的缘故,走在树下,不时头顶会滴下水珠,因而雨后其实鲜少有人走在树下,可谈容没有避讳。要往她身上来的那些残留在树叶上的雨滴怎么也不可能滴落到她身上来。它们都在触碰到她之前为肉眼所看不见的屏障悉数遮挡。因他无微不至。
“我们还是撑伞吧,就这点水珠子,不浪费灵力了。”她说。
识沂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谈容直视前方,没看向他。她心里根本就是虚的,怎么敢看他?但手上做的倒是快,不等他同意,便又把伞掏出来撑开了。
识沂一笑。
这一笑之中仿佛藏了不少不明不白的意味,但也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左手往背后一放,顺带着将结界收起。
随即再自然不过地去接她手里的伞。不过相当“意外”地被挡住了。
“以往不都是你撑吗?现在换我。”她咧嘴笑了笑。
撑伞而已,应该也不算太异常吧?
“好。”识沂遂了她的意,眼里藏着的笑意更深了些。
完全不知道自己馅儿已经漏了一半的谈容有条不紊、一步一个脚印设局。既然说了要自己来撑伞,那就是要自己撑——哪怕说归说,实操上她这个子要给识沂撑伞还是多少有点费劲。
胳膊肘基本得举到他脸旁。
也就是因为有障眼法加持,多半人不会注意到他们,不然不免让人看了觉得滑稽。
不过两个当局者都没觉得有什么,又关得了旁人什么事呢?
说到底,这突如其来的献殷勤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识沂似笑非笑斜睨她。已经是在等着看好戏的意思了。
而谈容那视线,是做贼心虚,唯恐自己没藏好小心思,压根儿也没敢看他。
脚下没停,继续往前。
要做什么?
马上就该知道了。
头顶没在下雨,可残留在叶片上的水滴分量比下雨时都要重,一滴一颗落下,砸在伞面上的动静声声入耳。啪嗒,啪嗒,作响。
何时起,她右手拳头里攥紧了悄悄从储物袋里一起摸出来的灵石。
识沂有意忽略了她的异样,配合她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直视前方,目不斜视。
——那么就是现在了。
“哥!”
声儿清朗响亮,立刻将他注意力吸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