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昏,街巷两边茶楼、酒馆的唱曲儿声、嬉笑声与两旁空地上张着大伞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营造出了这个朝代特有的热闹氛围。
洛盼兮看得不亦乐乎,总觉得这个人间烟火气十足的地方应该有不少可以报道的生活趣事和囧人囧事。
“夫人,我们到了。”轿外春桃的声音喊醒了沉浸在记者思维里的洛盼兮。
“好。”
洛盼兮掀开门帘,缓缓下了轿子。
“吉祥当铺”的管事儿一看见门口的轿子就快步迎了出来。
这轿子他是认得的,正是上午骠骑将军府上姑姑来当妆奁时乘的。
管事儿的心里打鼓,难道是上午当的东西有问题不成?
可当看着从轿中缓步下来的女子时,瞬间呆滞在了原地。
只见这姑娘大约十六七岁年纪,一身粉红烟纱拖地长裙,腰不盈一握,她双颊还透着淡淡红晕,肤凝如脂,眉眼含春,樱唇轻启间,竟凭添了几分春色。
“夫人,这就是今日上午四月姑姑来的当铺。”春桃扶着洛盼兮下了轿子后,在她耳边轻轻提示。
夫人?管事回过神来,脸色惊变。难道是......恭亲王府那个嫁进去当日就变成寡妇的洛盼兮?!
“有什么问题吗?”洛盼兮看着面前穿着像是当铺负责人的中年男子翻来覆去变幻着脸色不禁发问。
难道是她有什么行为不妥吗?
“哦,不不不,是小人逾矩了!夫人里面请。”
管事的赶忙将人迎进当铺,即使他内心千回百转,却也不敢显露分毫。
洛盼兮进店后被安排上座,管事亲自给她沏了杯碧螺春。
“在下吉祥当铺大管事侯春,不知夫人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我家老夫人今日上午将自己的妆奁送来了此处,做为子女实在于心不忍,因此想将此物重新赎回去,您看......”
“夫人,放心!小人这就安排。只是,这赎金......”
“放心,管事只管报价就好。”
侯春这才放心地命人将东西拿来。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将军府的东西了,个中缘由他也大致清楚,只是不会多话罢了。
但没想到,新进门的夫人在将军府出了如此大的事后,没有落井下石地离开不说,竟还愿意替这个婆婆贴补家用?
实乃心善啊!想到此,侯春也不愿多加为难。
“夫人,这妆奁,是上午花了八百两纹银收的,小人也不多加价,您按照原价赎回便是。”
八百两?!洛盼兮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就只有那几箱绫罗绸缎以及五百两纹银,也不知道够不够。怀里的房地契她还想用来作为报社店面呢。
思及此,洛盼兮只能硬着头皮命下人将马车上的东西全部搬进当铺里。
“侯管事,麻烦你看一下这几箱绫罗绸缎值多少银子。”
侯春认出眼前明显是女子陪嫁时用的木箱后,意味深长地望向了洛盼兮。这夫人竟是拿出了自己的嫁妆来赎回自己婆婆的嫁妆啊。
他叫来专门负责估衣的手下,一一审核后,报了一个极为厚道的价格。
“回夫人,这几箱绸缎衣服因为还是崭新的,所以小人按照三百两收了,您看可以吗?”
洛盼兮心中一喜,这些布料竟这么值钱?
“好!侯管事,旁边这个箱子里正好有五百两纹银,还请侯管事把这些一起收了,并将我家老夫人的妆奁还回来吧。”
侯管事命手下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收回,并贴心地直接将老夫人的妆奁抬上了马车。
“夫人,这是当铺的凭据,您收好。待后续想赎回了,小的随时恭候。”
洛盼兮接过凭据,朝侯管事点头示意后,便转身上了轿子。这东西,她再不会赎了。
侯管事目送洛盼兮的马车缓缓离去后,才转身回当铺。
手下好奇问他,“管事儿,怎会给这夫人如此高价,这绸缎最多也就值个二百两吧。”
侯管事笑了笑,“这夫人品性不错,逆境之时能帮一把是一把。”
“夫人,接下来我们直接回府吗?”春桃隔着轿子的窗帘请示洛盼兮。
“不,去趟东街的莲河裁缝铺。”
她的时间不多了,这裁缝铺究竟能不能派上用场,今日必须得瞧上一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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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盼兮看着眼前破破烂烂,招牌都掉下来一半的“莲河裁缝铺”,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是倒闭了?还是遭灾了?”
春桃探头往里面瞅了瞅,“夫人,里面竟还有人哎!”
洛盼兮勾起嘴角,满含讽刺意味地笑了笑。
“走,我们进去瞧瞧,这铺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洛盼兮缓步进入店铺,环视了一圈,别说制衣的成品了,连布料都没几匹。
她反复踱步了几圈,也没有人来招待她,那管事的明明就在柜台站着,但就是头也不抬、动也不动。
洛盼兮朝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颔首,然后朝那管事走去。
“你是管事的?我家夫人在这站了半天了,怎连杯热茶都没有?也没个人接待,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