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你自己也意识不到的小习惯和动作幅度——确如传言所说,平和岛君天生素质过人,是需要审慎对待的对手。不过……”
岫野椋一边琐碎又快速地说着,一边一抖袖子,一柄81式军刺滑进掌心,刃尖一转,四条放血槽寒光凛凛。
“不过,我其实没在怕的。”岫野椋笃定地说。
平和岛静雄眼角一抽,露出了恐怖的笑容。
毕竟同为天造之才,天生过人的素质和天赋卓绝的才能又有些许不同,野蛮生长的和精雕细琢过的同样无法相提并论。
在近身搏杀中,是力量更强、续航更久,抑或速度更快者获胜吗?
不,都不是。
这一次,岫野椋不再通过卡着平和岛静雄的视野死角来走转,而是直接正面冲了过去。压低重心避开他单调但有力的挥拳,单手架住,在肋下快进快出连捅三刀。平和岛静雄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
——是能击中要害的人获胜。
四棱刺穿刺撕扯出的伤口会比一般的刀伤更难愈合,出血速度也更快——或许这些对平和岛静雄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只要稍稍拖慢他的反应速度,哪怕只有一个瞬息,于岫野椋而言也足够了。
毕竟在杀人专家看来,决定成败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瞬息而已。
岫野椋侧身反手扣住平和岛静雄颈侧,指尖搭住他的喉骨,将四棱刺倒转方向斜推过去。
侧刃会直接割开他的喉咙——人的要害总是脆弱,再怎么刀枪不入,肌肉也无法硬化成铁甲保护整个脖颈,命门终究是薄薄一层皮肤和包绕的血管——她甚至已做好了准备迎接爆喷的血雨。
她制造的每一个伤口、每一次击打都切实有效,符合一种贯穿始终的逻辑和准则——她从来不认为她杀不了平和岛静雄。
而当军刺即将顺着肌理切进去的时候,她猝不及防地停住了。
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
“你疯了?从那里往下捅,人是会死的。”
岫野椋怔住了。她看见平和岛静雄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接着在那里面看见错愕的自己。
那是折原临也的声音,但不是从被她关闭的耳机里传来的。她恍惚了一下,意识到那声音是她十六岁时遇见的折原临也。
他当初是如何握住她持刀的手的,现在,那片往昔的影子就如何让她停下,提醒她曾在那些伤痕累累的岁月的缝隙里,在仅存的那些可供栖身的缝隙里体会着生命,还有意义。
“你在发什么愣呢?”平和岛静雄的询问低沉而不耐烦。
岫野椋低垂目光。过了一会儿,她才带着困惑低声陈述:“道上的人杀多少个我都不会眨眼,可我……可能还做不到对一般人下杀手。”
平和岛静雄觉得在池袋地界上,称他为“一般人”确实很少见,但他似乎勉强能理解岫野椋措辞里的那种精确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含义的原则。他下颌咬紧,又松开。
“……小茜不是你杀的,对吧。”
岫野椋惊讶地眨了眨眼。
他喘了口气,伸手抵了一下喉头的军刺,然后不出意料把它推开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连我都杀不了,更不会去杀一个孩子;刚才我问是不是你做的,你怎么说来着?你说你可以负责,但你没说是你杀了小茜。”
“呃,我骗你的。”
“没必要,你不像是那种人。”平和岛静雄越发笃定,“你肯定做错了什么事——我懂这种心思,但最关键的那件事和你没关系;但你觉得你毕竟有错,所以要负起责任。”
岫野椋沉默,松开了按着他脖颈的手,感到一丝徒劳。如若她自儿时起就与人群正常地建立联系,或许她也可以获得正常的生长逻辑。
可是在那些散落在被涂抹、被扭曲、被压榨的记忆中的寥寥瞬息里,她并不觉得从中体会到的意义是没有价值的。纵然已经料见结果,她也深深地感受到她与这满目疮痍的人生之间所存在的不可磨灭的联系。
她承受的伤痛太多,犯下的错误也太多,她不曾希求过谁的怜悯,自然也不需要他人的宽恕。
这是我的选择,这是我的人生。
“事情落得今天这般境地,如果非要说我做错了什么,那我只能承认,我的责任在于,我生来如此。”岫野椋说话的语调依然温和,话语的末端却微微发冷。
——这就是一切的根源。
“时至今日,让我之所以成为我的一切决定,所有选择,我一概没有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