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做恶毒女配的不知道第多少年,我走过了无数时空,穿梭了万千世界,对此感到厌烦。
就像现在,绑在圣灵寺前高台上的我,被唾弃和辱骂团团围住,人群中有受过我恩惠的人,有平时和善的邻家阿婆,有我的同窗旧友,但这一切都只因为,我被马贼掳走,侮辱了圣女身份。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呢?高台上的我,习惯了女配从荣耀加身到万人诋毁,平静的等待之后的命运。
三天前,“小姐,该去圣灵寺进香了。”这一世,我是叶将军的独女,叶芸,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女主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之前,我的一切行为都完美的复刻她的性格习惯。
施粥行医,进香供奉,我是京城人人交口称赞的闺门典范,是金乌神殿的东君圣女。但我知道,女主一旦出现,我所拥有的一切荣誉光环都将如梦幻泡影,灰飞烟灭。
当乌泱泱的马贼冲进人群,对前来进香的老弱妇孺,肆虐抢夺金银财宝。
我示意香菱,我的婢女,派遣一人一骑快马加鞭,告知高阳王敌情,调集一半护卫拱卫我的马车从后方撤离,剩余人马保护在场人员不得有失,毕竟马贼这次只冲着钱财而来。
“你们这群贼人,欺辱老弱妇孺,谋财害命必遭天谴!还有趁乱逃脱的高门贵女,你们有护卫相送,就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了吗?”
清亮的女声在一片低声呜咽中格外引人注目,振聋发聩的质问直击人心,一阵疲惫涌上我的心头,
因为,女主出现,剧情开启。
果然,女子的高呼引起了马贼的注意,他们兴奋地吆喝着围住她。她的话也提醒了马贼,一群穷苦百姓能有多少钱财,还是那些个高门贵女,赎金也是不菲的一笔。
“干什么?我们可是镇国将军府的人,谁敢动我们!”我在帘内看到香菱紧紧的拦住马车的门,车外的马贼狞笑着在她面前挥舞长刀,香菱害怕地死死闭紧双眼,却用身体牢牢地挡在我前面。
“香菱忠心护主,被马贼拖下马车,后遍寻不到,只在四分五裂的马车旁,有裹着其衣服的残破碎肉块。”
看着脑中浮现的萧条画面,我长叹一口气,世人皆苦,为何神明总是看不到呢?无数世界的男女主,他们的锦绣人生脚下垫的是无辜的生命。
我一掌打在香菱的后颈,托住昏迷的小丫头,把她交给车旁的一个护卫。对着挥舞砍刀的马贼说:
“我是叶将军之女,我可以换赎金,但是得放我的护卫们走,我们要是有一毫损伤,你们拿不到一分钱,还会被我的父亲血洗山寨。”
我被五花大绑的扔在马背上,嘴里塞上了满是汗臭味的粗布,身后是肥硕的马贼。女主还在人群中被拉扯,周围的人将她保护在其中,而好像没有人看到被逐渐带远的我。
官兵的铁蹄声越来越近,是高阳王殿下,虽然已经经历了无数世的抛弃和忽视,但我心中仍然燃起一簇希望的火苗,毕竟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我竭力的抬起头,想要冲着赶来的黑甲铁骑呼救,但只隔着惊慌逃窜的马贼群,看到威风凛凛的年轻殿下,所向披靡,将老弱妇孺护在队伍之后。俊美的小将在马背上伸出手,扑倒在地的平民女子,发丝凌乱却眼神娇憨的看着眼前的英雄。
很唯美的画面,我甚至都要讴歌英雄救美的经典场面,跨越阶级的绝世爱恋,但人群中的少年郎啊,衣袖上甚至还有我灯下一针一线绣成的烟紫祥云。
他怎么就不在第一时间,去自己未婚妻的马车内看一眼,她是否安好呢?我走过千千万万个世界,不管我和男主的关系亲近疏远,在女主出现后的第一时间,我们之间就只会有一种关系,势同水火。
反正我被抓走,也没想过能靠别人来救。刚到山顶,我就被扔在了牛圈,他们也太看不起京城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了吧,外面只留了一个跛足老头看守。
我假寐装作体力不支,靠在牛圈脏污的墙壁静待时机。身上湘妃锦织成的礼服,被粗糙的马鞍划破了道道口子,这一世的身体也被养的娇嫩的很,麻绳捆住的手腕早就磨破,浸着汗水,刺痛我的神经,倒是能保持清醒。
院中嘈闹的聚会,直到月上中天才逐渐平静,连门口的跛足老头都头一点一点的扯着呼声,我却觉得更加清醒,在其他世界就有这种感觉,暗夜仿佛是我的领域,这个世界尤为的明显。
我拔出藏在发髻深处的锋利簪子,熟门熟路的割断麻绳,翻身出了牛圈,轻巧的像一只夜行的猫。谁最开始不是一个普通人呢?但那么多个奇葩的世界,几乎每个世界的刑法条条都在自己身上经历过,谁都会熟门熟路的。
我只想平安无事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去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就过多久。但脑中突然浮现的画面,警铃大作。
马圈旁的老头在“叶芸”身后清醒,刺耳的警笛传满马贼山寨,树林中惊慌失措的“叶芸”被抓回马圈,带倒刺的辫子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我震愣了一瞬,不对劲,这个世界,对女配的惩罚来的太快,以前只会在女配对女主不利后被折磨,直到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才会走向死亡。但这一次,我清晰的感受到这个世界想置我于死地。
可我疲惫的没有想反抗的力气。我为了不被泥石流活埋,一世没有到过山区,但最终还是遇到地震压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我为了不被淹死,遇见水坑都绕着走,却被男主溺死在水牢之中;我为了不得风寒去世,常年养在深闺之中,却在得罪女主后下狱患上鼠疫。这次也会一样吧?
警笛如期响起,我丧失了再前进的力气。
黑压压的山下,遥远的地方,有璀璨的灯火,橙黄的光亮温暖的很,却离得我远得很。
突然,我的右手好像被温暖牵起。我错愕的看着身旁黑色高大的影子,它像一团漆黑的烟雾,飘渺不定,看不真切,虽然黑气沉沉,但有着温暖明亮的怪异感觉。
“艾黎殿下,别害怕,我带您走。”艾黎……太久远的名字,他要是不说,我早已记不得,这是我最初的姓名,淹没在走过的片片时空。
我被他牵着在暗夜的山林中飞奔,身后是杀喊声冲天的马贼,“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