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江上波发现了湖中小舟,将朱九和张静姝救回湖心岛上。
张静姝身上不大爽利,借地沐浴。朱九找到夏卿卿,虽觉难为情,仍是郑重地问:“夏姐姐,误食春|药是否对身体有害处?可需服用药物调和?”
夏卿卿掩唇娇笑:“我是逗她的,那壶石榴汁里什么都没加。”
朱九目瞪口呆。
夏卿卿似笑非笑:“她做的,只是她想做的事。”
辞过江上波、夏卿卿,踏上回程,二人再度同船,张静姝不由回想起昨夜种种,羞臊难当,更不敢看朱九,只离他远远的。朱九的嘴就没合拢过,一直在笑,有时不知想到什么,还会笑出声来。
上了岸后,张静姝忍无可忍,羞恼道:“你笑什么?我很好笑么?”
朱九笑嘻嘻地牵住她的手:“爱妃热情奔放,本王心甚欢喜。”
他并未提昨夜之事,但张静姝联想立至,又羞又窘:“我、我那时中了春|药!”
朱九开怀大笑,也不点破:“是是是,都怪春|药。”又收敛顽色,柔声道:“姝姝,我没有笑话你,我……很喜欢。”
张静姝低垂螓首,不胜娇羞,小声道:“我也很喜欢。”
回到家时,家中无人,朱九食髓知味,顿生绮念,将张静姝拉进房中,又是一番云雨。少年人无甚技巧可言,只有一身使不完的蛮劲。只苦了张静姝,那副娇气的身子被他折腾得没一处不酸疼,可心偏又像浸在蜜罐中,灌满甜蜜。
张静姝悠悠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将暮,才发觉这一日没喝水、没吃饭、没出门,正经事一样没干,尽跟他在房里消磨了。她懒懒坐起,身旁无人,唤了两声“朱九”,不闻回应,遂穿衣下地,见桌上留书一封。
“有事,回宫一趟,明日去工坊。工坊的事没耽误,之前亦去过几回,你都不问,哼。别忘了结工钱,一分都不许少。”
张静姝失笑。
未久,小桔下工回来,问她昨夜为何不归,她随口搪塞过去。夜半,忽传敲门声,张静姝与小桔披衣下楼,开门见是都府衙门的差役。
三人成行,皆配刀具,俱神情凝重,为首差役问道:“谁是张静姝?”
任谁三更半夜被几名带刀官差敲开家门都会紧张,张静姝立马走上前:“官爷,我是,发生什么事了?”
差役手按在刀柄上,一刻未曾放下,紧盯着她,询道:“你同宁越城人氏张政是何关系?”
张静姝心一紧:“他是我弟弟,怎么了?”
差役容色极为严肃:“你弟弟张政遭人谋杀,你随我等到衙门走一趟。”
张静姝骇然瞪大双眸,脸色倏地变得惨白,往后跌了两步,几乎瘫倒在地,颤抖着问:“你说……我弟弟怎么了?”
“张政被谋杀了。”为首差役无甚耐心再多闲话,折身先行,“快点儿!”
张静姝失神地瞪圆了眼睛,眼前一阵阵发黑,一浪接着一浪的晕眩感席卷而来,眼看她身子摇晃着往后倒去,小桔连忙将她扶住:“阿姐,振作点儿,咱们先去衙门。”
张静姝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以为支撑,咬紧牙关,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去衙门,去衙门……”
一路赶到衙门,张静姝不顾善意劝阻,执意要看到尸体,遂被差役带至停尸房中。
仵作已验完伤,尸体仅盖着一层白麻布,停在停尸房正中。
张静姝跌跌撞撞地奔向尸体,身子抖如筛糠,战栗着伸出手,将白麻布掀开一角,看到了张政呈灰白色的脸,他的嘴张开着,似乎想喊,眼睛惊恐地大睁着,脸上还残余着一丝愤怒。
那是死不瞑目的表情。
白麻布再往下掀去,露出他的胸膛,心口上有一道指头长短的刀伤,伤口极深,直接刺穿了心脏,刀子拉出来时,带得皮肉外翻,皮下肌理露了出来,密密麻麻血红一片,像剥开的石榴。他腹部的伤口更多,一眼看过去,竟数不出来,肠子等内脏从那些伤口中四面八方地流了出来,堵也堵不住,失去支撑的腹部凹陷下去,像被车轱辘碾扁了,又像整个人从中间被折断了。
张静姝再看不下去,放下白麻布,失声惨叫,死死扣住他的肩膀,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痛不能抑,几要哭死过去。
守在一旁的差役面上无甚波澜,他早已见惯这种场面,至亲死别,还是这等残酷死法,换谁都受不了,劝也无用,等她哭完就是,反正她也不会当真哭死。
待张静姝哭声渐低,差役方道:“人看到了,跟我来作笔录。”
张静姝木然地点了点头,跟随差役来到内堂,审问人问什么她便答什么。审问人所问也皆是常规问题,诸如她最后见张政是在何时何地、张政何时离都、与谁同行、去往何处等等。
在一问一答中,张静姝渐渐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巨大的悲痛之外,又生强烈的疑惑,急切地发问:“大人,我弟弟何时何地被杀的?谁杀了他?凶手抓到了么?”
“别激动,等案情通报。”审问人敲了几下桌子,示意她镇定,又继续问,“他离都时身上带了多少财物?”
张静姝迫自己冷静下来,翔实以告,末了又道:“此外,他还从我这里拿走了十几箱金条。”
“大概多少?”审问人问道。
张静姝没细算过,大致报了个数,审问人惊得一愣,不敢置信地道:“这么多?你没记错么?”
张静姝摇摇头:“没记错。”
审问人又问了几个问题,问罢,令差役将张静姝带了下去,小桔正在等候,见她出来,忙上前扶住她:“阿姐,我刚看到镖局的人了。”
张静姝失魂落魄,只“嗯”了一声,便即沉默。
次日正午,何立人传唤,向张静姝通知案件初步情况。
这桩案子各方证词一致,案情并不复杂。张政的尸体是前一日在城郊西山一处树林被一名樵夫发现的,发现时死亡已有两日,也就是说,他正是在辞行离都那日被杀害的。
以现有证据推断,此案系谋财害命,张政的两名随从有重大作案嫌疑。离都当日,两人先将张政雇佣的镖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