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急罢。”
二人前脚走,有人后脚来,却是周氏。
周氏拎着几包药来到屋内,恁是容光焕发,满面喜色,脸上洋溢着笑意:“夫人,侯爷今日来找我了!”又忙道:“侯爷说你身子不便,令我来伺候一段日子。”
张静姝心道:“却是他想得周到。”颔首而笑:“那便有劳你了。”
“夫人说的哪里的话?”周氏指了指药,笑道,“侯爷专程去抓了副补药,嘱咐我按时煎药给你服,我先去把药煎上!”又问:“你想吃什么?我待会儿买菜回来做。”
“倒没什么想吃的,你随便做。”张静姝说罢一顿,“顺便买几个桔子罢。”
周氏应下。张静姝想了想:“你去趟王记钱庄,从我户上取一百两银子,去街上问一下,把侯爷赊的账都还上。他穿的都旧了,你再去给他裁几身衣服,做几双鞋,再打点棉花,缝两件棉衣今冬穿,尽管拣好料子用,毕竟他是个侯爷,穿得破破烂烂,像什么话?”周氏连声道“是”。
周氏正要出去,张静姝又叫住她:“侯爷呢?”她还有许多事想问方奕。
周氏道:“侯爷将我送到,车都没下,便又走了,想是去办事罢?他没说,我也没问。”张静姝没再多问,令她去了。
待到深夜,方奕仍未归来,周氏将给他留的晚饭热了又热,也没等到他。
张静姝心神不宁,即使睡下,也是反复醒来,不知折腾了几回,见周氏还坐在桌旁,便道:“别等了,侯爷忙于公务,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回来。过来睡罢,你睡里面。”
周氏忧心忡忡地道:“夫人,这都过子时了,怎么还不回来?”
张静姝蹙眉道:“侯爷查的是大案子,哪那么容易?别问了,快过来睡觉!大半夜鬼影似杵地上,没得扰人心烦意乱!”
周氏这才挨到床边,和衣躺至里侧,却是翻来覆去,无法阖眼。
夜半时分,屋外忽起杂沓的脚步声,周氏噌地坐起,张静姝亦睁开眼,道:“你去看看。”
周氏急奔而出,蓦地惊叫一声“侯爷”,继而颤栗咽泣“这是这么了”。张静姝尚不知发生何事,心急如焚,只听孙校尉严声吩咐道:“赵涣,立刻带人去支援,务必悉数捉拿刺客!田泽,速去兵部调派人手!程刚,去找离得最近的大夫,快!韩闯,知会太医院,让太医院赶紧派人来!”
应“是”之声迭起,脚步杂乱,一片忙碌。
张静姝挣扎着下了地,才走两步,便坠倒了,又高叫两声,可混乱中无人应她,只能干着急。她咬牙爬到门口,咚咚地捶了几下门,这才有人注意到她。
那名官兵见状将她扶起,她忙问道:“侯爷怎么了?”
官兵回道:“侯爷晚上回来的路上,遭到埋伏暗杀。”
张静姝遽然心一紧:“伤哪儿了?要不要紧?”
官兵摇头道:“侯爷留了大半人守在此处保护姑娘,我今晚也未随行,不知情况。”
张静姝心乱如麻:“你扶我过去看看……”
方奕将原本自住的房间让给了张静姝,自己则在旁边厢房潦草支了张床暂住。张静姝颤巍巍到厢房时,孙校尉和两名官兵正围在床边给方奕止血,周氏站在一旁直抹眼泪。
张静姝挪上前,只见他昏迷不醒,胸腹间鲜血淋漓,身下褥子都被染红了,腹部横着一道手掌长短的刀口,情状煞是可怖。
未过多时,大夫赶来,处理过伤口后,吁了口气:“太险了,好在刀口不深,未伤及内脏,应无性命之忧。”移时,太医亦来,也作此言。
张静姝悬着的心方放下,问孙校尉道:“孙校尉,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拿到刺客,不好说。”孙校尉面色凝重,“侯爷已遭数次暗杀,这次情况最为严重,我还是疏忽了,早该增派人手了。”他心里窝着火,气得捶墙:“这些贼人忒狂妄了!他娘的天子脚下也敢下黑手!”
张静姝听到“数次暗杀”,脸色已是惨白,即便知晓牵涉土地案必定危险重重,但直到此刻,她才知自己仍低估了其凶险程度。
他是只身下地狱去同魔鬼厮杀了。
其他人陆续离开,屋里只剩下昏迷中的方奕、张静姝和周氏三人,周氏道:“夫人,我背你回房歇息罢,这里我守着。”
张静姝却如何放心得下,自在床尾坐下,靠在墙上:“等侯爷醒了再说罢。”
二人遂一个坐在床头,一个靠在床尾,一起守着。夜里,张静姝乍闻异响,猛然睁开眼,却为眼前情景震住,骇然失色。
烛火昏光中,只见方奕将周氏摁在床上,一手叉住她的脖子,一手举着寒光森森的剑,面目狰狞,双眸大睁,眼球上爆满血丝,殷红的血仿佛要撑破血管溅出眼眶,他紧紧盯着周氏,眼睛里却没有焦距,只窜着两团幽幽鬼火。
他将剑一寸寸刺向周氏胸膛,嘴里嘶嘶地道:“除恶务尽,一个不留……”
周氏向来温顺,从未忤逆过方奕,眼见他要杀她,竟也咬着牙不吱声,只怔怔地望着他,默默淌泪。
剑尖抵上周氏胸膛时,张静姝失声尖叫,拼尽全力,猛然扑向方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