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灭口灭口灭口灭口……
很难描述我现在的心情,大概就像年少时初次执行暗杀任务去别墅蹲守的时候,看电视剧入迷被任务对象逮个正着的那种三分茫然三分惊慌和四分尴尬,最终汇聚成十成十的杀心。
这样复杂的情绪。
但是,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伤害猫。
我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戒指盒的炸毛黑猫相顾无言。
今天的猫有点可怜。
我的手还捏着门把,视线落在不知道在我们分离的六个小时中经历了什么,把自己好好一只毛光水滑的家猫搞得像流浪猫一样的太宰治的身上。
衣着虽然整整齐齐,但他搁在床头的袖口都因为主人下意识的力气皱皱巴巴的挤在一起;脊背依然笔直得向上,但他转过头望向我的时候,那只眼睛都是灰蒙蒙的,像埋在泥土里千万年的琥珀,因为漫长的时光而沉郁。
太可怜了,像被主人遗弃后还没有完全接受现实的猫,怀揣着不安的预感在家门口徘徊。
即便心里清楚地知道:被抛弃了。但还是抱着细微的期望,又因为自尊,不肯承认这样的现实、不肯承认自己还有着软弱的感情,一步三回头的等待那扇门打开的可能。
“怎么了?”我习惯性想把手伸进衣服口袋,摸了个空才恍然想起进门的时候把外套放在了门口的衣架上,无奈地叹气,“没糖给你吃,晚上一起去昨晚说的地方?”
掏出手机准备订座的动作被他探出来的手拦住,我低头和太宰治对视,他的眼睛空茫而晦暗,像闪烁的星辰,明暗不定,手指轻轻搭在我的手腕上,仿佛我能很轻易挣开一样。
微微抬起头的时候对我露出一个和往日无二的清爽的笑容:“不用哦,我才吃过。”随后声音又上扬了一些,“姐姐不是也才喝过咖啡吗?”
好像看到主人偷偷撸别的猫的家养小咪……愤怒,又强装不在意,忍不住了就“喵喵”地不停谴责。
有点心虚。
太宰好像确实一直都不太喜欢动物,狗就不用说了,难道对猫的感观也很差劲吗?我看了眼袖口不可避免沾上的猫毛,鼻尖还能嗅到一点咖啡的香气,对太宰看出我之前去了哪里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倾身上前回握住他的手,真诚地保证:“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
下次。
那我算什么呢?太宰治垂下眼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克制住质问的欲望,抿着唇侧过脸,视线落在被随手搁在床头柜上的戒指盒,红色的绒布盒子有一角摇摇欲坠地悬在半空,像你们的关系一样:亲密、又脆弱到一推就碎。
好半晌,在你晃晃你们相握的手时,太宰治又笑起来,在嫉妒、厌恶、占有欲这一系列污浊又不堪的情绪中挑挑拣拣,勉强组织出一段和他往日一样会吐露的话语,尾音微微上扬:“结婚也会提前告诉我吗?”
他单手打开盒子,漫不经心地扫过钻石折射的光辉,转而笑着把自己已经和你一样高的身体塞到你怀里:“姐姐要把这对戒指送给我吗?”
*
我很想对太宰治说:你已经长大了,是很大一坨的成年猫了,不要以为自己还是单手就能拎起小奶猫!
但是低头瞧见他的眼睛,和他手中的钻石一样,被切割得流光溢彩,我却总觉得里面都要破碎了,硬生生把那句吐槽咽了回去。手指轻轻点在他的眼下,今早留下的红痕还没有完全褪去,简直无奈又好笑,还是没忍住:“不要搞得像家破人亡、被我强取豪夺的小可怜啊!”
“不想和我结婚?”我掐着他的脸,看着他吃痛地吸了口气,又像被打破什么固有认知一样瞪大了眼睛,方才空空落落的落寞神色都被这样少年气的动作敲碎,看着就像一个真正的高中生一样,简直让我这么久做的心理建设再一次塌了一角:和未成年……简直是犯罪啊!
“总不会是要和我分手吧?”我原本狐疑的表情在□□的心操师呆愣愣地重复了一遍“分手”以后彻底绷不住了,扶着太宰的肩坐正,拧着眉和他对视。
“不……”太宰治像大梦初醒一样,喃喃地吐出一个音节,眼睫毛扑闪着,犹豫着直视我的眼睛。
也不知道他那个小脑袋又拐了几个弯,在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后嘴角疯狂上扬,小狐狸一样高高兴兴地把戒指给我戴上,还非常女子高中生地把抽屉里的手机拿出来,挑了好几个角度拍下我们戴上对戒后相握的手,声音甜甜腻腻的,像淋了蜂蜜的奶油蛋糕:“明天我们去填婚姻届吧!”
“啊,第二层抽屉有,我已经填好了。”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在太宰治的催促下俯身去拿上个月就预备好的婚姻届,又拾了支签字笔给他。
太宰这时候完全不像工作的时候哼哼唧唧什么“笔不好用”“椅子不舒服”,快快乐乐地趴在我腿上格外慎重地签下姓名。我看着短短三分钟内,从头顶下雨的可怜小猫到浑身开小花花的趾高气扬的家猫,陷入深深的困惑:所以,太宰今天到底在生什么气呢?